”就直地写在脸上。她也觉我就该满足她。像从小，我得给她剥龙虾、洗，这对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除夕晚上，我已经试着直接问她，最后一无所获。也怪我。总是有别扭的包袱，一再被她动心里那弦。她料定我只是想说教，而不是理解她、听她心的想法。一旦她不想再听我说话，厌烦的神，我就不知如何是好。她只想将我踢开，不愿看见我，凑上去反而是最糟的法。

        好像也只有吵架，能短暂引她的注意。她已经听得懂我说的每一句话，但又微妙有些偏差。这就是代沟吧。她一定在心里笑话我落后、过时。也不知她敷衍我的时候，到底听去几分。或许有些坑只有亲踩过才明白，我们急也没用。

        看着她受伤，变得越来越哭，真的好无助。明知那不是我该的事，还是不由自主看更多家庭研究、青少年心理学、神分析，想找到一让她放成见的办法。但看没什么用，只越发觉得脑有病是自己。我就是研究者们大加鞭挞的那类家长，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不犯错，她就能生活在足够安稳的世界。但反而越是如此，她越没法真正成长。此生以来，我从未有如此刻深切认识到自己一无是。

        反正她不会在乎我怎样。

        但我或许……偶尔到想要吻她。」

        信还未完。只是看到此，她也随他当日的挣扎乱作一团。他那么骄傲的人，却在这封信里自己的弱，无助地承认失败，她也不禁垂泪。

        “小”是她的乳名。这些年来，只有祖母一如既往地这么唤她。他一次都没有当着她的面叫过，在床上也没有。她还以为他早就忘了。

        她正打算退来恢复原状，看了闭上的房门，又鬼使神差地继续读去：

        「谢你上回为我找的材料。并拜读了伊恩的《泥花园》，它就像另一版的《最初的，最后的仪式》。惨淡忧郁的末日绪，在拉长的文本里延展。这位作者的风格，恍若哈代与卡夫卡的合。小大概会喜。

        她还不懂哈代，觉得他写得寡淡如。这两年，她一直衷于读卡夫卡，将他的写作称为“现实主义”。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她对世界，对我，她的父亲，抱有类似悲观的想法。她也觉自己被折弯脊背，只有倒伏在地。好让人心疼。我不想让她看到小说结尾，因乱被剖开孕肚的母鼠――」

        读至此，她放在鼠标上的手忽被握住。

        “你要读完吗？”上传来的语声辨不任何绪。

        也不知是她读得太迷，还是他故意不发声音，她就这样被不留余地地当场抓获。

        她偷看他的私人信件，到底是谁更不留余地？

        她皱眉撇嘴又咬唇，一也想不糊的办法，只好先行拖延，问：“你聊完啦？”

        愣了许久，她才忽意识到，该把位让回给他了。

        然而，她正要起，他却住她的肩。

        从他她的力来看，大约是有生气，但还算能够隐忍。比她想象中好太多。

        他不说话，她便继续问：“你不用继续加班吗？”

        “不加。”

        手压在肩上迟迟没有动作，她的心不禁揪紧，关上前的邮件，退回收件箱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