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生辰

        冬天日落得很早，还未到酉时，各家各hu已升起渺渺炊烟。

        晚饭自然还是由重九华准备，而景明秋看着桌上那一摞chun联福字，倒想起一件事儿来――腊八节后，很快便会到他的生辰。

        他如今虽还算是十八岁，但因生于岁暮天寒之时，再有几日，便是年关。

        等过完年，年纪还要虚长一岁，恰好便到了及冠之龄。

        忽然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人，心qing难免有些奇妙。

        景明秋兀自琢磨了会儿，说不chu是什么gan受，索xing偏过tou，去看正在叠纸鹤的女孩，“阿huan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阿huan闻言，茫然望了他一yan。

        她脑袋上原本贴着的红纸已经粘在了外面雪人shen上，louchu张白生生的小脸，纤长睫羽一眨，慢吞吞dao，“不知dao。”

        “诶？”景明秋一愣。

        阿huan见状，虽然对生辰没有概念，却也不想让阿景哥哥失望。

        她颦起秀眉，努力在脑海里搜刮许久，才隐隐约约找到一个词。

        ――霜降。

        亚父的确是说过的，他们的生辰，就定在霜降。

        因为他说，冰原终年风雪不歇，甚至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唯独在双zi降生的那一日，雪停了。

        而在外界，霜降便是一年之中，昼夜温差最大的日zi。

        「小废wu，你不觉得……就像你们之间的差距一样么。」

        男zi清隽温雅的嗓音仿佛犹在耳畔。

        阿huan咬了咬唇，敛去思绪，有一dian生疏地念，“霜降。”

        她说，“生辰，是霜降。”

        景明秋眉梢轻弯，“你是秋天生的啊。”

        “嗯？”阿huan偏了xiatou，发chu一dian不解的鼻音。

        景明秋似是很开心能找chu这样的巧合，见她不懂，便牵过她的手，用shi指一笔一画，在她掌心写字。

        “你看，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秋’字。”

        他的指尖有一dian凉，力度很轻，像小羽mao在掌心轻扫。

        阿huan被nong得yangyang的，忍不住蜷起来，将少年修长shi指握在了手中。

        “我不会，看。”她小声嘟囔。

        景明秋见她难得有些小孩zi脾气，又是要笑。

        张了张kou，却倏觉hou咙腥甜，顿时匆匆别过脸，咳了几声，才攥紧手帕收ru袖中，慢慢dao，“阿huan的生辰今年已经错过了，等过几日，和我一起过，好不好？”

        阿huan听chu他嗓音有些发哑，抿了抿唇，很认真地diantou，“好。”

        不多时，重九华收拾好一切，jin来喊两人吃饭。

        他穿着浅se常服，一shen的烟火气，又挽着发，乍一看，竟有种良母贤妻之gan。

        阿huan随着贤惠的大师兄去了饭厅，却见桌上冒着渺渺蒸汽，桌zi正中，摆放着一个形状特别的铜鼎。

        鼎中是一锅咕噜gun着的白汤，dian缀着红枣、枸杞，桌上则摆满切成薄片的黄羊肉、鱼片，冬笋以及菌菇等十数种shi材，看上去很是丰盛。

        重九华打量着自己jing1心准备的火锅宴，只觉十分完mei，又见阿huan呆呆地看着自己集市上淘来的铜鼎，不免有dian得意似的，问dao：“知不知dao，这是什么？”

        阿huan诚实说：“炼丹炉。”

        她在青岚那里见过的，比这个要gao级很多。

        重九华：“……”

        炼丹炉就炼丹炉吧，总归是很好用的。

        窗外落雪成白，而三人穿着厚实新衣，围坐桌前，其乐rongrong地吃起火锅。

        阿huan没有经验，才吃一kou，就被xi满汤汁的菌zitang得不住xi气，像只直吐泡泡的小鱼。

        “别着急，要等放凉一些再吃。”景明秋连忙给她递shui。

        阿huan咕噜咕噜灌了小半杯温开shui，“喔”了声，再夹了什么，就是放在碗里，yan巴巴地盯着看，许久才敢咬上一kou。

        景明秋被她的举动逗得想笑，自己也取了gan1净的碟zi过来，夹一些煮好的shi材放在里面，等凉了些，再送到阿huan碗中。

        他自己却吃得很少，几乎没怎么动筷。

        重九华意识到这dian，方才松快一些的眉峰又蹙了起来。

        他总觉得，景明秋又消瘦了一些。

        而眉宇间，那种若隐若现的戾气却愈发明显。

        大师兄思忖片刻，忽然开kou：“近来，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qing。”

        景明秋正在给阿huan布菜，闻言微微一怔，视线对上他的，很快错开。

        他默了许久，才dao：“……夜里，我总是zuo同一个梦。”

        梦中那人，总是蛊惑一般，要他交chu自己的魂魄。

        景明秋垂着眸，louchu左yanpi上的一颗小痣，不太起yan，却显得有些忧郁。

        重九华眸光微沉，已是明了。

        他叹kou气，只是dao：“别信旁人，等我回来。”

        景明秋睫羽轻颤，没有回答。

        翌日，天还未亮，重九华就走了。

        临走前，还在厨房里留xia一大摞劈好的柴，足够寻常人家用好几个冬季。

        这些柴火，一直到chao湿、腐烂，长满蘑菇，再也没有用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