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难免他公务繁忙，偶尔有那么一两次，这些信送来的不是时候，也不小心叫郁姬自己撞见过，更何况弋州家的老祖母也亲自派了亲信的一个老妈妈过来，指着郁姬的鼻当面骂她、让她家等等。

        桢安抚着她，声声冷笑：“不让你和雁雁门？我看他们谁有这个胆！那老家的大宅都还是我的银钱俸禄买的，不让你门，索我将他们全撵去反倒净。”

        郁姬的份到底遮不死，只要派人仔细去偷偷打听打听，知自家长长孙长兄在外面偷娶了前突厥可汗的床姬妾，残花败柳之，污浊贱之血，家上便被气个半死。

        桢摆的喜酒，遍请沃野守将士卒上，这么多人亲见证了的，这婚事如何能不作数呢？

        那位逝去了的老祖宗，家老太爷，去世前几个月还从榻上撑着起来写信，勒令桢将这贱的突厥贱妾休家，连带她生的那个杂种也扔去，否则就要如何如何寻死觅活、如何如何甚至叫嚣着要把桢逐族谱家门云云。

        家中父母、叔伯、族里兄弟们，早就雪花一般飞书送到沃野来，痛骂桢当真是被这狐狸迷了心窍了！

        桢回绝，“没什么可怕的，朱朱，别多想了，反倒累坏你自己的。我要守孝七个月，你就带着雁雁和我在家中闲住半年就是，别的什么都不用你心。我活一日，便不会叫别人轻贱我的妻女。”

        她勾引他，诱惑他，蒙骗他，和他玩鱼、两心相许，骗他一往深，借着他的权势给自己的外祖父一家使绊，让那个畜生不如的凉薄男人睁睁看着自己一世树倒猢狲散、家财尽亡去、孙满堂哀。

        亦如今日。

        ——她怎么猛然惊觉，自己似乎亦付了一颗真心去了？

        可是演着演着，时日长了，

        只有桢能帮她，只有桢最合适。

        *

        “不必。”

        ——独独在弋州老家的家阖族人就觉得不作数。

        不过，桢都将这些事压制了去，从来没有让郁姬为此烦心过。

        他每一次都会对她说，让她和女儿永远不必理会。

        濂州郡守，乃是桢舅母的兄长，是他舅母的娘家人，也就是他舅舅的老丈人家。

        桢夫妇二人谦卑恭顺，一副晚辈姿态，这位郡守舅舅也待桢一家三周到，

        一家三悄悄先去濂州城小住了几日。

        她太会演戏，也善于拿男人的心，面上的工程，素来是她的拿手绝活。

        这个关系说近其实不近，说远不算太远，但若是双方同在官场中的话，在权势利益的稍稍化之，也就更容易亲近了很多了。

        从留在沃野的那一日起，她就定决心借着这个男人手中的势力报复那个所谓的“外祖父”。

为他生儿育女了，难这桩婚事就因为父母无法过来亲见证、就不作数了么？

        痛心疾首，可谓极矣！

        桢素来不将这些威胁放在中，雪花般飞来沃野的信件，也都叫他随手投到了香炉里烧了个净。

        在她之前，他没有过别的女人，她在男女事里如鱼得，手段娴熟，果真勾得他髓知味、再难放。

        郁姬的脑袋在他怀中蹭了蹭，百般柔婉温顺，“别！你别为了我和家里人闹不痛快，届时若是父亲母亲和家中亲邻们不喜我和雁雁，我们母女在城外农庄里租个宅，私给老祖宗守孝就是了……”

        也并没有这样的理。

        桢同自己舅舅家的表兄弟们一般，也唤这位郡守“舅舅”。

        七月中旬，桢带着妻女路过弋州的隔濂州。

        桢自作主张先娶了郁姬，有的是云州城里收了他好的媒人们“上门说亲”，过了明路。

        张大都督的妻苏夫人认郁氏养女，桢的聘礼是送上张大都督府里的，郁氏嫁，苏夫人也贴了些嫁妆，张氏夫妻二人光明磊落送郁氏上的花轿，亲自送她嫁的。

        郁姬慢慢合上睛，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底却是一片狡黠而得意的光彩。

        让那个外祖父亲看着自己一世经营，一夕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