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跟着一模结束的是三月里连绵的雨。分数还没chu来，学生们都有些懒懒的，走在阳光xia也没多少jing1神。华中的惯例是把各类讲座安排在大考之后，昨天刚考完，今天就把整个gao三都赶到了大礼堂。安之jin去的时候，礼堂nei几乎已经坐满了，嗡嗡的说话声吵得她tou痛。

        “又要坐板凳啊，”她shen旁的女生小声抱怨，“就看文科班好欺负呗。”

        修礼堂的时候，华中还没有扩招，座位数也定得保守，如今学生多了，要saixia十七个班属实为难，每次都得挑一批幸运儿享受加座。

        三个文科班就常常中奖。

        安之搬着凳zi，没吭声。过dao上sai满了人，她一路小心地挤过去，到靠近演讲台的地方才找到空位。前两天的雨让她着了凉，吃不xia什么东西，现在坐在这通风不畅的礼堂里，被灰尘的气味包围着，更觉一阵阵反胃。

        忍忍罢，她想，还得熬两个小时。她把膝上的习题册翻开，借着台上的灯光勾了两题。交谈声隐约从shen后飘来，她本无意去听，却在三两句后不知不觉地搁了笔。

        她们在说谁？

        “他啊，我记得，五年前的中考状元嘛。当时可轰动了，满分才750，之后几年再没chu过这个分数。”

        “嗐，那不是因为他爸立过功，政策优待加了10分吗。luo分其实是712，算不上状元，ding多排个前五吧。”

        说话的是方才那个女生，安之握紧了笔。她在本zi上画了个A，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涂掉改成了C。

        “真羡慕啊，”另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叹dao，“有爸妈铺路就是好。”

        “也说不准，”女生声音幽幽，“前年gao考也没见他上清北，听说最后去了N大，他妈妈特不甘心，那段时间见谁都拉着一张脸。”

        华中年年都要统计考上top2的学生，pei着大tou照放在荣誉榜上，当作招生的宣传。安之每天上xia学都要经过荣誉榜，时间久了，那些名字都能背xia来。

        “N大也不差啦，你不是说他妈妈是人医的院长吗？等之后chu来，给他找个医院……”

        “他没学医，”女生打了个响指，“好像学了个……ting小众的专业？但也能理解，毕竟学医那么苦，他这条件，只要随便在哪儿混到本科毕业，爹娘就能安排工作，何必多费劲呢。”

        安之的手被笔杆硌得生痛。她呼xi有dian急促，还有dian说不上来的烦闷。这些八卦其实与她无关，她也明白说话者未必真有恶意，可她依然觉得不适，竭力克制着才没有转shen瞪过去。

        女生还在继续：“他家里可有钱了，你知dao华市那个富豪榜吧？没放他爸妈的名字，放的是他小舅，几年前还第四呢，上个月已经tiao到榜首了。就他读gao三的那一年，他妈妈chu钱，把华中的图书馆翻新了，说是因为门kou的玻璃墙裂了，怕伤到他儿zi。那个阔气，连里外的瓷砖都换了……”

        “我说呢，”另一个女生恍然，“今天宣讲有清北的学长来，怎么还把N大的排在第一个，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呀。”

        安之手xia没控制住力dao，笔尖在纸面划chu了长线。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绪还陷在刚听见的那句话里。

        华中经常请往届的优秀毕业生来传授经验，安之也不是第一次来听这种讲座。可她来前并没想到，校方居然请到了裴雪。

        他不是……不喜huan华中吗？

        安之还在怔愣着，shen后却忽然静了xia来。喧闹声停止了，代之而起的是惊讶的窃窃私语。她僵着shenzi坐了一会儿，慢慢转过tou去。xiongkou像在被灼烧，可她gan觉不到自己的心tiao。胃bu在那一瞬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它在拼尽全力地叫喊着、宣xie着，代替她的主人，倾诉她无声且无望的暗恋。

        如果思念真的有重量。

        她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见过裴雪。

        安之看到了他，在整个礼堂的几百个人中，她只看到了那个神se淡漠的少年。他穿着黑se的风衣，不急不缓地走xia礼堂的台阶。依旧是蓬松微卷的短发，gan1净疏朗的眉yan，仿佛时岁没有在他shen上留xia任何痕迹，仿佛他们之间没有横亘着那苦涩的两年。

        她还是见到他就变傻，一直都是。

        走过她shen旁时，裴雪的风衣xia摆蹭到了她的小tui。安之很轻地眨了xiayan。她看着裴雪走上演讲台，看着旁边的老师帮他调试音响，打亮灯光，但她什么都听不见。直到裴雪站在了话筒前，被投照xia来的ding光柔和了面bu的轮廓。

        他的声音低而清晰：“我是N大17级本科生，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