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

        阳台外传来沉闷刺耳的咕咕声，裴雪快步走去，发现是只珠颈斑鸠。小区里到chu1是这种鸟，叫声大，又不怕人，赶也赶不走。他担心会吵到安之，拉上了没关紧的窗hu，那只斑鸠就站在空调外机上，偏着tou，灰yan珠滴溜溜地与他对视。

        手机又震动起来，已经是今天的第八次了。白天和安之在一起时，他直接挂断了所有电话。

        “喂，老裴，”响起来的却是邹林的声音，有dian咬牙切齿，“你还活着啊？”

        阳台外的鸽zi单脚tiao了一xia，又咕咕叫了两声，没有要走的意思。裴雪朝它挥了两xia手――方才切菜的时候，绷带已经被他解开了，所以此刻这只光秃秃的、只带了固定支ju的手毫无威慑力：“还活着，怎么了？”

        “听chu来了，”邹林幽幽dao，“你自在着呢，千里会qing人啊。十个小时的gao铁……愁啊愁，真像是被撞了脑袋。”

        “调研忙完了？”裴雪难得听他那儿没有杂音，“怎么忽然关心我。”

        “你以为我想啊？”邹林冷哼一声，“刚回校，我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劈tou盖脸训了一通。伯母直接托人上医院去了，结果那边说你自己要求chu院，走得那叫一个gan1脆利落，她联系不上你，绕了一圈才找上我，亏我还想帮你撒谎……”

        “她怎么会知dao？”裴雪将手机从耳边移开，dianjin通话栏，一个未接来电来自赵天成，两个来自邹林，另外四个来自冷珊，“小伤而已，我没想告诉她。”

        “哥们，”邹林提醒他，“你好歹也是chu了次车祸啊，要不是运气好，就得换我千里奔丧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人家车开得好好的，怎么就往你shen上撞？”

        裴雪安静了片刻：“意外。”

        “行，你就这么跟伯母说吧，我是不会再帮你编了。”邹林恨dao，“在我饿死之前，你趁早给她回个电话。你不是想问她怎么知dao的吗？她是你老妈，母zi之间多多少少有diangan应的，这叫血nong1于shui，懂吧？”

        裴雪往窗边迈了一步，斑鸠已经走了，空调外机上空dangdang的，只多了堆鸟粪。

        “看不chu来，”他语气很平，“你改读lun理学了？”

        “那也比你这个搞天文的木tou好。”邹林骂了一句就想挂电话，临了又想起什么，迟疑着喂了一声，“珠海那个会，我听说一个很有名的教授也去了，今天还上台发了言，他叫什么来着……”

        “Chris.”

        “对对……我去，你知dao啊？”邹林有dian惊讶，“他不是你一直想认识的大niu吗？你知dao他今天在珠海，还跑回N城去？没准他十年八年都不会来中国了。”

        裴雪一时没接话，邹林小心翼翼地问dao：“那个，老裴啊，虽然谈恋ai是好事，但你真想好了？你这专业铁定是要chu国的，再怎么说，也得待上个一两年吧，没准以后就留那儿不回来了。那姑娘接受异国恋吗？你别耽误人家。”他顿了顿，忽然倒chou了kou凉气，“还是说，你不打算chu国了？”

        茶se的玻璃上映chu了裴雪的脸。他的眉mao不知何时拧了起来，神se也有dian凝重。

        “chu国……还早。”

        “不早了啊，你这硕博总共才几年，”邹林长叹一声，“哎，我就是随kou一问，你别放心上，顺其自然吧。ganqing这种事说不准的，我师妹一轮调研没走完，已经换了三个男朋友了……开玩笑哈，杨jie也跟我提了，说那姑娘ting苦的，你要是真心，就好好待她。”

        “我先挂了啊。”

        耳边安静xia来，裴雪站着chu了会儿神。an理说，他应该给冷珊回电话了，或者发条微信，报个平安就行。但此刻他什么都不想zuo，连赵天成那边也懒得应付。

        去看看安之吧。

        抬起tou时，裴雪怔住了。玻璃上仍然映着他的脸，但也映chu了他shen后的安之。他猛地回过tou，看见她就站在阳台的推拉门边，赤着脚，呆呆地望着他。

        “chu国？”她显然是刚醒，似乎zuo了噩梦，嗓zi发哑，脸上还有泪痕，“学长……要chu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