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南匆忙转回去，同桌的叶珊珊刚好落座。

老师已经走到讲台前，开始在黑板上写题，叶珊珊偷偷趋近凌思南耳边：“呐，藏着顾大男神那么久不说，也不跟我交liuxia恋ai心得？看不chu来顾霆谈恋ai走的居然是霸daochong溺范儿的啊。”

“……”我也看不chu来啊，你到底是怎么看chu来的。

在紧张的gao考冲刺氛围中补了一天的课，凌思南被折腾得tou昏脑涨，直到回家没看到凌清远，心里才多了一分念想。

也不知dao他去哪里了。

刘妈被邱善华重新安排了钟dian工的时间，凌思南一回家，就被锁jin了禁闭室里。

“对不起啊，小jie。”刘妈透过尚未阖上的门，望了yan搁在书桌上的晚餐，满目歉意。

凌思南也很乖巧，毕竟这件事也不是刘妈的意思，她只是个打工的，“没事，我要gao考了嘛，为了读书而已啦，阿姨你不用自责。”

禁闭室距离玄关很近，她吃完饭，坐在书桌前一边写着卷zi一边竖起耳朵倾听门外，就盼着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可是那个人没有盼来，却先回来了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被关禁闭这种事，她本来觉得自己能忍，不过十几天的事qing――

“这是什么？”她看着邱善华放在房间地上的东西，皱起眉tou问。

“痰盂，你也不是没见过。”和这个装修gao大上的家格格不ru的wu事被放jin禁闭室，邱善华直起shen转而看她：“这房间没厕所，以后这门会在刘妈来的时候定时打开让你去洗漱收拾，其他时间你就用这个解决，平时家里没人，我也不可能让刘妈一天到晚在家就为了守着你给你开门。”而且谁知dao刘妈会不会心ruan。

凌思南一言不发地站着，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带盖的塑料坛zi。

“怎么？”邱善华临关门前看到她这副神qing，也不悦地拧起眉，那张年过四十，却被妆容打dianjing1致的女xing面孔上，一如往常地严苛：“我这是照顾你，特地嘱咐人去买的，难不成你还打算憋到每天开门的时候？”

凌思南的表qing依然未变，可是牙关暗暗地咬紧，xia垂的手也不禁握成了拳tou。

邱善华转过shen，抱着双臂看她：“看不起这东西？我小时候也这么过来的，以前住大院用公厕的时候，夜里用的不都是这个，你还委屈了？你二叔伯把你养得这么jiao贵？”

“妈妈。”她突然开kou，从齿间蹦chu的词句，却一反常态地带着女儿面对母亲时应有的温qing，“你说……我在你的yan里，是不是就是一只狗？”

姿态很温顺，可是问题却毫不留qing。

邱善华一怔。

“说的是什么话？”邱善华的目光凌厉起来，“为你着想特地zuo的安排，你就是这么想的？”

“巴普洛夫定律……”凌思南低tou笑，“每当喂shi的时候敲铃，那只狗就会条件反she1地分mi唾ye――”

“对你来说，你大概希望我也是那个到了dian，就会条件反she1chu门撒泡niao的狗吧？毕竟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养育我，哪怕一diandian的施舍都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又怎么能给你惹麻烦呢？”

“凌思南！”邱善华双目圆睁，细致的柳眉gao挑，被她气得不轻。

“妈妈叫弟弟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凌清远’‘凌清远’叫的吗？”凌思南脸上的笑意在仰tou的那一刻竟化作了透明的shui滴，沿着脸颊xiahua，挂在xia颔边yu落未落。

她不会承认那是yan泪。

死也不会。

“我知dao这可能是自取其辱。”

她当然知dao。

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像是承受着刺骨的冷。

yan里的一切都拉扯成了朦胧的线条，晶莹的shui滴垂在颔骨的线条上，随着她张kougun落在校服的xiong前。

“但就是想问一次。”她偏着tou，平静到死shui无澜的kou吻，“妈妈……”

和yan角的赤红毫不相称。

“你是不是，真的很后悔，让我来到这个世上？”

我想知dao啊。

想知dao，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

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告诉我。

求求你，告诉我。

让我死心吧。

少女的泪珠像是断线的珠zi，一颗又一颗gun落，那一chu1面料洇开了shui渍。

昏暗的室nei，浅蓝se的校服上，xiongkou晕开的那一块颜se渐深。

仿佛是心脏渗chu的血。

她固执地咬着颤抖的唇ban，一遍遍抬起xia巴不让yan眶里的yan泪掉xia来，可是……

徒劳无功。

邱善华看着她。

yan神里，tou一次chu现了动摇和慌乱。

她撇开目光，却又不知该把目光放在哪chu1。

视线来来去去，却找不到焦dian。

答案不言而喻。

可又如何回答。

她是她最失败时候，揭lou她狼狈的镜zi。

是她人生低谷的昭示。

是女儿。

是灾星。

是所有不甘不愿不幸的开始。

可是当少女赤luoluo地在她面前敞开伤kou给人看，邱善华到底还是说不chukou。

就连善意的谎言……都说不chukou。

“妈妈……”

每个降临于世的婴儿，似乎人生的第一个词，都是――

妈妈。

因为我在天上选择了你。

凌思南走前了一步。

邱善华退后了一步。

终于还是关上了门，shen影消失在门后的世界。

“啊啊啊――”

门nei是撕心裂肺呐喊的哭声。

[你是不是，真的很后悔，让我来到这个世上？]

这个世界。

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