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姒知这声音是说她的，她在这站了这么久，听得太多了。

        这种冲动源于她半夜醒来，听见母亲独自在客厅的叹息。源于她寄的信不知何时起，再没得到回信。源于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孔隅，都快忘了他的声音。

        天黑了，孔姒一无所获。她没抓到孔隅，更没抓到她臆想中的，孔隅的新相好。

        孔姒好奇地回，路边樟树的那辆小汽车，后座门没关严，一双光的小来，脚尖勾着摇摇坠的跟鞋，穿着黑西的一双压在上面，似乎正来回蹭。

        “齐律，这小女孩盯着你看呢。”另一位女人说，她被人搂着腰，睛却看着正中间那个男人。

        她背着自己的粉书包，决心找孔隅要个说法。

        门已经没有人，孔姒拿脚上那双帆布鞋踩石儿，等一班车过来。

        那时，孔姒尚未意识到，这种偶遇不能被叫巧合。

        过了一会儿，听见车门打开，隐隐约约传来奇怪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愉。

        睫好像又掉睛了。平蓓怡说这是因为孔姒睛太大，睫太多，总的来说怪她睛长得太好看。

        他收回手，笑意很浅，“你该喊我叔叔。”

        孔姒惊恐地躲，回看见，是刚才那个熟的男人。

        “瞧瞧，这才是真的学生妹。”左边的男人调侃她。

        “我要逃课去城里找我爸。”孔姒偷偷跟同桌说，“我查了，现在修了速，大巴往返不超过三小时。午放学前我就溜，晚自习结束差不多能回来，老师查班你就说我在厕所。”

        孔姒照着孔隅的收信地址找去，北城太大，夕阳比安县的更遥远，被大厦玻璃折成冷漠的光。成千上万的人像挤在一起的砂石，她是更小的一粒脆弱石，被推着挤着，浑浑噩噩停在收信地址。

        没找到孔隅的桃花，但孔姒找到另一双熟悉的睛，几个月前梨花树，这双睛看着她，告诉她不应该喊他“哥哥”，应该喊他“叔叔”。

        “睛睫了？”他问。

        孔姒无助地，手压着不肯松，被他一掰开。

        面对一个过路被撞的无辜游客，孔姒拿东主的懂事模样，挂着泪的脸竭力绷住。

        回去的大巴车会途径工业园，孔姒已经等了两趟，今日还剩两趟，她知自己该走了。

        “上就满14岁了。”孔姒着纸巾胡乱抹脸，怯生生的脸被搓红。

        可孔姒没有手机，在她青的年代里，没人会给14岁的小女孩手机。她抿唇在栅门边等，盯着来的人脸，一张张找孔隅那双格外明显的睛。

        “小朋友不能看，少儿不宜。”一只手忽然捂住她的睛，声音里带笑，在逗她。

        门卫不放她去，让她自己联系家长。这是个大型工业园区，人人凭工作证。

        他没有走的意思，从袋里拿纸巾递给她，细细打量，仿佛本来就认识她，勾起嘴角笑：“你多大了，还这样哭鼻？”

        “睛睁开，我看看。”他的指腹过孔姒颤抖的。

        他垂眸烟，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不记得我了？”他俯看她。

        “长得还漂亮。”这是女人的声音。

隙里，他们对视得断断续续。

        “谢谢……哥哥。”孔姒声音小了几分。

        孔姒皱眉，看见正中间那位，着玳瑁镜，模样有些熟。

        14岁的孔姒纳闷，他确实比她年长不少，但看上去仍是年轻人，不至于被喊成叔叔。

        孔姒嫌弃这种声音，把脸扭过去，离他们远了几步。

        孔姒有尴尬，循声抬看，五个人走来，三男二女。左右两边男人各搂着一个女人，中间的男人指间燃着烟，闲庭信步，莫名有些一尘不染的意思。

        孔姒缓缓睁，躲无可躲看着这个男人，看他近在咫尺的脸，看他手指在前拨，轻巧地把那睫剔除。

        更何况，他们是彼此生命里，无数个肩而过的陌生人之一，不至于非要纠正称呼。

        “对不起，您是来游玩的吧。梨树园直行一百米左右，渔场右转三百米左右。”

        “这儿怎么站着一个小姑娘？”一个男人说。

        短暂地在梨树相撞后，孔姒很快把这张脸抛之脑后，她专注于一件大事。

        她闭着睛，五官痛苦又狰狞地挤着，忽然被一双手捧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