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那种持续不散的异样寒意终于在这一瞬间无比透彻。

殿xia并不是全然在冒险赌博的。

相反殿xia什么都意料到了，甚至比他更早就清楚决绝地断定了陆澜不会合作。

既然不愿合作，便是需要解决的变数。

从一开始，殿xiazuo得就是让陆澜和顾三娘一起走的准备。

让徐达虎迅速接手龙虎寨，是为了断陆澜的后路。陆澜没了苦心经营的旧山tou，无论愿意或不愿意都只能带着三娘chu海，寻找新的驻地，前路艰险，世事难料，短期之nei绝无可能再卷土重来。

如此想，方才张二那一番堪为表率的陈词，只怕也是事先安排好的。殿xia大约早已与张二达成了什么共识，当众演这一chu，是为了定军心。

既然顾三娘和陆澜都要走，将张二稳住以后推上去，使之成为一面新的旗帜，便是殿xia唯一的筹码。

she1人she1ma，擒贼擒王，倒是像极了殿xia一贯的风格。

靖王殿xia吃定的不是别的，唯“人心”二字而已。

甄贤只觉得yan前一阵眩晕。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并不觉得殿xiazuo错了什么。

以殿xia的立场，原本并不需要这样煞费苦心，却还是竭尽所能地这样zuo了，用心良苦只为给三娘留一条活路，这是殿xia的仁心。

但shen为统帅，shen为王者，只有仁心是不行的。

殿xia所shen负的，不是一两个人的xing命，而是以千万计的xing命，是天xia苍生的xing命，如若需要舍弃，就必须果断舍弃，哪怕这种“舍弃”充斥着欺骗与算计。

舍弃三娘和陆澜，是殿xia必须zuo的事。余xia所能尽心者，只是如何让这“舍弃”尽量温qing一些，不必太过残酷、难看……

他明明十分清楚，心里却还是堵得发慌。

他到底还是太心ruan了。

或许殿xia之所以不将这些关键chu1告诉他，正是因为看透了他如斯心ruan。

殿xia太知dao他xia不去手。

甄贤痛苦不堪地闭上了yan。

他听见陆澜又在耳畔轻笑。

“你是个不撞南墙不回tou的xingzi，定要自己也被烧成了灰，才肯死心。所幸我大约是看不到那一天的惨象了，可以假装你诸事如意宏图得展到底，不必为你唏嘘难过。”

这声音似有怅然，却叫他抑制不住得浑shen发抖。

陆澜离去前的侧脸在夜晚忽明忽暗的火光xia刀削斧凿一般，明暗深刻。

甄贤只能死死咬紧牙关，全jin全shen气力，把自己藏jin火光投xia的阴影里。

他甚至都不知dao自己在海边站了多久，回神时yan前已没有顾三娘和陆澜的shen影，也再没有扬起的船帆，唯有冷ying海风chui得人肺腑透凉。

嘉斐从shen后拥住他，将一件厚披风裹在他shen上，低低在他耳边询问：“……那姓陆的又和你胡说什么了？”

甄贤心尖骤然一涩。

有些事qing，殿xia不与他说，也算不上骗他，反而是殿xia的ti贴。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非要知dao……不如当zuo不知dao的好。

他于是疲倦地垂xiayan帘，回shen努力扯起唇角，向嘉斐笑了一xia，轻声应dao：“只是些寻常dao别的话罢了。”

但他的脸se太过苍白了，伤病与劳累的累积更让他看起来似纸片一般，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倒xia。

嘉斐盯住他看了好一阵，始终不肯撒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