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妹妹抱在怀里，安地笑着，伸手，执着地、神经质地不停用力抚摸着她的发。

        她不自禁地，像郁昌一样，也皱起了眉，想要捕捉这群窜到记忆以外的荒蛮之地的小鼠。

        “他那房，能转去就已经烧香了，换我是买家，倒贴都不要。”

        郁燕侧过脸，看着郁昌罕见地被她的话勾起一烦躁的心绪，皱着眉，也没惦记着再来捉妹妹的手的样，不着痕迹地甩了甩左手。

        那样的话，让他稍稍、稍稍放松一，也不是不可以。

        在这一刻，郁昌仿佛能听到，如汐起落的涌动的血，奔腾撞击在血上时，那节律的拍涯声。

        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只有自己曾经会偶尔被哥哥带着，去楼那个灰白发的老人家里蹭上一顿饭的场景。有时候，她还会从哥哥黏糊糊的手心里，偷偷摸摸地接过一颗被捂得变形的珍贵的糖果，被悄悄地叮嘱快吃掉。

        果不其然地，郁昌的心神，被这番话所谈论的对象暂时牵引走了，原本牵着她的右手空虚来，无意识地了个张合的动作。

        ……如果，她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每次和哥哥提到李爷爷的事，他的态度都会变得好奇怪，明明在那件事之后，他们多多少少是靠着楼的接济，才撑过来的……吧？

        “……燕燕，你别怕……无论谁想扔掉你，哥哥都不会同意的。”

        “行，不闹你了，回家吧。”

        郁昌快乐地笑着，一双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像一对剔透而丽的烟晶。

        现在想起来，可能那些糖，都是李爷爷给哥哥的，并没有她的份，所以小小的郁昌才会贼一样紧张地给自己。

        他忽然间玩心大起，使坏似地环住妹妹的腰，作势真要把她抱起来――果然惊得对方“哎”了一声，慌忙握紧那只和他相扣的手，哀求似地摇晃几。

里累了？别小看哥哥，我能把你一气抱上四楼。”

        经过三楼时，郁燕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着痕迹地挣动了一，从哥哥的手心中解放来。

        而裹挟着周的空气，也因着他的幻觉，变得又重、又沉，湿冷地沉降来，在地面蜿蜒地动着，形成一片粘稠的沼泽。

        最后一句轻声的呢喃，尾音染着一丝尚且稚气的狠毒，像一滴汇大海般，很快地消弭在空气里。

        他咧两颗又白、又尖的虎牙，几乎给面孔增添了几分森然的稚气。

        这突如其来的、极其快的惬意，仿佛窜上脊椎的一微小的电，令郁昌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

        十几年前的事了，连郁昌也还是孩，郁燕自然不可能记得多么清楚。

        然后，迎着对方投来的目光，又很快地补上了一句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几个断断续续的闪片，从郁燕的脑海中飞快地一略而过。

        那个时候的哥哥，是怎么样的？

        “要是他敢……”

        全经脉随之共振的妙，让他迈的每一步，都变得迟缓而迷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随着自己心的鼓动，而逐渐褪、泛黄，在鼓噪的静谧中，显现胶质的噪，变得扁平而失真；

        闷了一掌心的汗，真亏他牵得去。

        “哥……！”

        他牢牢地掌控着自己的妹妹，往家的方向走去。

        男孩蜷起自己的，像一只警惕的卷甲虫，只有躲在狭窄又阴湿的角落里，才能获得些许安心。

        他轻轻“唔”了一声，发冷漠的鼻音：

        不过，这个小小的曲，也确确实实地，带偏了她的思维，回到了比郁昌的少年时期，还要更早，更早的童年期。

        “说起来……李爷爷的这间房，自从他去世后，就转手了好多次呢，现在都没人住了。”

        尚且没有能力，独立照顾自己和妹妹的孩，沉浸在巨大的变故中，就这样蜷缩着，度过了格塑成的至关重要时期……

        他紧紧地握着郁燕的手，在微微的汗意中，生怪异的幻，仿佛自己的肢，正在拉长、延展，变得又柔又韧，正亲密地绞缠在妹妹上，黏腻而温存，缓慢地梭巡着，发簌簌的摩声。

        漆黑的楼里，声控灯随着来者的脚步声一盏盏打开，驱散着稠的迷雾。

        前昏黄的光线，在传达到视网膜上后，演变成一片斑斓的视觉信号，奇异地变幻着，或方或圆，激起一阵阵令人晕眩的光斑。

        对，蜷缩。

        ――「蜷缩」

        等到妹妹的声音里，显而易见地增添了些许慌乱和不满，他才遗憾地收势，又觉得四际静谧无人的夜实在难得，忍不住俯去，惜地在那氲着浅淡香气的黛发上亲了一。

        那时的郁燕，甚至才几岁，是个实打实的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