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日里，坐在沙发里、被落地灯罩住影的人应该是她，穿过夜一疲惫归来的，应该是裴昇。

        房门传来“滴”的一声，微微弹开的门光，周颜听见窸窣的动静。

        她拍完日间的橡树林，婆娑树影在她脑海里来回晃动，烈日无从遮掩的油绿反光，像一片微风过境的湖，落她里无休止的波光粼粼。

        从营地大门，直到沙漠橡树林，崭新的气味像一条突兀的尾巴，跟着她到太阳最盛的时候。

        周颜盯着夕阳的橡树冠，浑黄的光晕从树叶间穿过，晃她失神的视网膜。她本能地闭上，黑暗中漫开一片白光，听见队长在远喊“收工”。

        心不在焉整个午了，周颜到惊愕，在她不知不觉中，竟然连夕阳也错过了。

        没见到裴昇之前，她仅仅是害怕，等一只迟迟未落地的靴——她知裴昇迟早会来，因此每一秒都提心吊胆。

        他凭什么不生气呢？

        于是周颜收紧手指，让她的指尖像弯钩，更紧地勾住他。

里突然冒荒唐的想法——裴昇在吃醋，为了一双从后备箱里扒来的破烂鞋，其他男人的鞋。

        周颜默默看了几秒，直起将镜关上，拎着三脚架随大队换光线更好的位置，心里却不平静了。

        房灯影波动，裴昇站起来，便遮住落地灯大半，拉长的影盖过周颜，一步步往门靠。

        第38章  信任

        几十分钟后，大巴终于驶霓虹的势力范围，柏油路变得开阔，又因两旁紧挨的建筑而显得拥挤。

        新鞋的气味，陪着周颜走了很久。

        他话说得平淡，一张脸也平风静浪，字里行间才溢一些不虞。

        周颜最后一个才车，接过房卡慢吞吞找自己的房间。

        仿佛看见裴昇的手握住她的脚踝。不同于这里任何男的手，净修长的指节，没有明显的劳作痕迹，需要仔细抚摸，才能受到指腹轻微的笔茧。

        “听你队长说，你没带装备来，所以我帮你添了一些，东西都在这儿了。”裴昇手起，面如常，“既然你回了，我也该走了，毕竟我们只是朋友。”

        现在完全对换了。

        这种场景熟悉又陌生。

        周颜预设过她将面临的状况，在她的想象里，裴昇应当是愠怒的。周颜好了抗压的准备，好了在沙漠里继续奔逃的准备。

        回去时没有骑骆驼，周颜坐在大巴车里，沙漠的夜一成不变，青灰原野在月光起伏，城市的灯光像遥远的星星，在颠簸中缓慢放大。

        拍夜景的队友接手她的设备，周颜的双手忽然轻飘飘，没了正经事务分心，她那些不可控的失落更严重。

        她眉一皱，推开门往里看，一双熟悉的手工鞋，往上是养尊优的手。裴昇坐在沙发上，摆着几个相机组件，不经意抬看她一，淡声：“你回来了？”

        二人肩而过的时候，周颜伸手，轻轻地拉住他。

        她喜这一刻，能从他故作平静的底，看到许多鲜活的

        指尖先过他的手背，没能抓住他宽大的手掌，只勉勾住他两指，这种链接摇摇坠，但裴昇停住了。

        一切准备都被裴昇轻轻放，他一如既往从容自若，甚至有空帮她挑选新鞋。

        队长的影现于空旷，边是望不到边际的起伏沙丘，裴昇没有跟来。

        周颜站在树荫，将遮阳帽的帽檐往压，绿叶的气味被风走后，靴的气味又泛上来，她低便能看见那双尺码正好的女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