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崖在她背后嘀咕：“我熟。”

        江蓠忽略他，畅自如地背诵：“《大燕律》第二十九卷律例十，越诉一条：‘凡军民诉讼，皆须自而上陈告，若越本官司，辄赴上司称讼者，笞五十；若迎车驾、及击登闻鼓申诉，必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虽胜亦笞五十，徒一旬’。”

        江蓠拍了拍手，“大人说得极好。《论语》说‘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衰’，这登闻鼓就是朝廷用来取信于民的门径，让百姓有冤可申，不惧贪官污吏。大人说自古告了御状的百姓都坐以轻罪，可知法度是怎么规定的？”

        “他是个纠察御史，以前还上奏过我二十岁没成家不孝顺，很讨厌。”

        “夫人所说有理。但敲鼓本是百姓上诉的手段，夫人代大长公主告御状，也是坏了规制，依老臣看，庭杖可免，但十天的徒刑不可免，也不可由他人代坐。”

        薛湛躬：“惭愧，臣一味读书，落到实只知生搬套，蠹书客罢了。”

        江蓠得意地瞟了楚青崖，小声抱怨：“你熟个鬼，早什么去了。”

        御史犯了难：“这……可让刑熟悉律法的大人说说。”

        御史听呆了，站在那儿哑无言，半天都没想个反驳的说法，支支吾吾地：“这……这前所未有啊！”

        她不由叹了气，这两个男人一个能骂一个能打，其实都被绕去了，还是她自己靠得住。

        萧泽自知说不过这帮能言善辩的臣工，唤江蓠：“江夫人，你怎么看？”

        而后讪讪地退了回去。

        萧泽立刻：“姑母说的是。羽林卫早朝前放了假货来，不识得你们，可他们也不知，还望姑母不要迁怒于守卫，朕决意罚他们一月俸禄。江夫人智勇双全，才能非凡，为大燕捉拿反贼立了大功，朕佩服至极，不但不想罚她，还要重重赏她。”

        御史梦也没想到她一个女能背律令来，撑颜面：“这有什么问题？律就是该打的。”

        实则这法令是她晚上专门看过的，她自接了凤驾，就在想把大长公主到朝堂上去，来个真假对质，或许要敲登闻鼓才能午门，所以临时令人找《燕律》细读了那一条。

        楚青崖扬起嘴角，骄傲之溢于言表：“夫人自是比微臣聪明。”

        江蓠笑：“依律令中所写，敲登闻鼓乃是越级上诉，所以要打。适才大长公主殿说，妾是代她告的，请问各位大人――殿不是百姓军民，她向陛状告南越反贼冒充自己、祸乱朝纲，是否算越诉？殿的状，京城中有哪个衙门敢收？殿的冤，不申给陛，那要申给谁？妾面圣时，言明敲登闻鼓的后果，是因真假还没分辨来，各位还不知她才是真正的殿，妾不敢造次。”

        “靠信义，靠法度。”

        萧泽大致听懂了，很是满意她呛御史的举动，他登基以来数不清被御史谏了多少次，烦不胜烦，在心中对那御史了个鬼脸，笑呵呵地：“楚先生，薛卿，看来你们的律令没有夫人背得熟啊！”

        那说话的大臣五十来岁，留着一把山羊胡，脸盘方方正正，看起来像个老学究。江蓠生平最烦这种人，表面温文尔雅地向他福了福，耳边传来楚青崖的低语：

        江蓠又问：“朝廷靠什么立威？”

        萧泽对江蓠和楚青崖使了个，“朕赏罚分明，罚嘛，就裴阁老说的来，朝后朕会封圣旨给诏狱。”

        江蓠深沉地了，示意他站到自己后去，笑眯眯地开：“这位大人，敢问为何告御状的人都得挨打？”

        群臣起了动，谈论着这番古往今来一份的说辞。过了足有一盏茶，喧哗渐止，裴阁老向小皇帝禀：

        那御史不料她同自己说话，愣了一，“若是告完了不挨打，往后人人都拿着鸡蒜来告状，那不就没有规矩了吗！陛日理万机，怎能天天耗在断案上？”

        有大臣列：“陛仁德，是社稷之福，但立国以来，凡是告了御状的百姓都坐以轻罪，若是放了一个，往后朝廷还怎么立威？”

我们二人来。我本想顺顺利利地拿玉符带江夫人，却被贼人捷足先登，倒显得我们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