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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下)

二十三(xia)

        为在家照看我,陈年又多请一周假。屋nei布局简单开阔,我很快适应,黑暗中也能完成基本日常行动。反复确认我独自在家也没问题后,陈年终于复工。他目前在跟机实习,落地间隙便要往家里拨来一个电话。

        保温柜里的饭菜我用过了,冰箱第二格有洗好的shui果我知dao,一个人在家有什么可无聊的,电视里那伙人吵闹得很。诸如此类,我勾着座机线,一一回应陈年。

        一定小心,陈年在电话那边说dao。他顿了片刻,必是在看腕表。我新买给他的那只,不肯将送表的机会留给别人。接着,他在挂断前轻快地留xia一句,再过四个小时,你的导盲犬就能到家啦。

        因此我只好带着不自觉的微笑缓缓将话筒放归。

        等陈年到家,说话时掩不住整日gaoqiang度工作的疲态,然而他jian持要带我xia楼遛弯。假如你曾在街边或公园见过我们,请不要gan到奇怪,那年青男人牵着年青女人,男人漂亮笔ting,女人不修边幅,却在夜晚dai一副墨镜。也许他正在同她描绘那朵云如何蓬松,晚霞又如何绮艳,对面有只追逐低飞小鸟的狗儿,偶尔提醒她面前有小坡或台阶。他是她行走时的杖拐,黑暗里的yan睛。

        担心我jing1神世界的空乏,陈年每晚都会捧一本书读给我听。当视觉消失,余xia的gan官就不可避免显著机min起来。墨shui印成的铅字经他唇齿间骨碌碌gun过,忽然像一颗颗莹run的珠zi落jin我的心kou,叮叮当当响作一团,又脆亮又缭乱。枕上丝丝缕缕是他发梢的气息,我静静悄悄地嗅着,于是陈年代替黑暗的真空围裹我。

        我照例吞服xia陈年掌心里的药wan。可困在黑暗里久了,我不禁慌张起来,痊愈是否只是一场谎言?这双yan睁开与闭着,并没有什么不同,为此我开始尝试睡觉时也不合yan。竟然真可以睁yan一整晚。好吧,我承认我失眠了。我对陈年讲,我可以接受当一个哑巴,但没办法忍受当一个瞎zi。陈年说,你既不会瞎,也不会哑,你会健健康康。我勉qiang地笑了,说,我依赖yan睛而活,没有yan睛,就不能看见mei,创作mei。

        而你也是mei的,我不想看不见你。

        这多雨的仲夏夜,我没有听书的兴致,曲起双膝坐在床tou,人在屋zi里,却像坐在一场铺天盖地的雨里。呜呜――呜――忽然在轰轰烈烈的雨声的罅隙,扬起一串缱绻绵长的琴音,将我从混沌中剥离。

        时间的河沿着脉脉的琴音往回liu溯,多年以前的某个午后,不,倘跃chu时间之河,俯shen望,哪里有什么不同,何chu1不是场梦境,有他的所在,即是孜孜以求的仙境。

        有的事qing,还单单是念想,就让我遭了好些苦厄,竟不如作真,也不算枉吃了那些苦tou。对神灵的承诺本就违心,让它见鬼去吧。我已gan觉到见不得光是这样难过的事,我的心就不能藏着掖着,永不见天日。

        要怪就怪搅nong人间的这场雨。

        要怪就怪那kou琴。

        我伸chu手,于无光chu1循声摸索,摸到抵在他虎kou的那支kou琴,ca过他的指骨,抚上他的脸。

        陈年在柔声问着,怎么了?

        我回答他,我想摸摸,你chuikou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qing。

        陈年就放xiakou琴,任我指腹在他脸上摩挲。颊边的肌肉走向,pi肤的微小颗粒,这里该是颗浅se的痣,唇有着淡淡的弧度。我倾shen贴上那温ruan的弧。

        陈年的呼xi顷刻间错乱,他本能往后一退。他一定想将那个举动当作我的失误,他以为留chu的空间能使自己的吐息恢复如常。

        我并不再用shentibi1近他,我还有语言可以挑破安全距离的幻觉。

        你不记得了吗?我对陈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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