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陈顺带着一群老和村民在场院打场。
反而是一群老看直了。
麦割来捆好,拉到场院就等着打场。
打场是纯纯的力活,天不亮就得去解疙瘩绳,到场上把麦摊开,用木叉疏松,等太阳晒透让骡拉碌碡上场碾。碾得差不多,换人来,把麦挑松,再晒一会儿,牲继续碾,要来个三四回才算完。
她一开,队伍最前的闵秋雯第一个响应,呼喊立正,向左转。
那是1975年,五月。
陈家坝又迎来一个丰年。
“老乡们好!”
没有指名姓,场院里所有人都知在说谁。
“老乡们好!”
面朝场院。
陈顺从来没敢说,打见杜蘅第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对她只有一种受,那就是——不适。
场院,是他们初见的地方。
知青队伍路过场院时,陈顺正赶着牲碾第三轮。
生产七队女队长是个满怀壮心的红五类。
陈顺上的单背心能拧一盆。
这是在夸人漂亮。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麦的丰收,思想的丰收在前方等待着我们。我有个提议,和陈家坝打场的老乡们打个招呼吧。”
老汉们没见过这阵仗,局促地站起来。
吃光,巨兽吞噬的回忆就被无罪释放。
突兀的四川音响起。
麦海泛金。
一颗红星上,革命红旗挂两边。
队伍越走越近,窸窣有些女声撵了来。
队伍里女生居多。
姑娘小伙一律穿着退旧的草绿六五式长袖军装,一条条汗津津的脖,一张张汗打湿的脸。
老们力不足,全员在边上喝歇手,交几句亲脏话。老汉们则找墙一蹲,吃一锅烟,眯养神。
沁过泉似的笑声,很解暑气。
远远看着,便觉是香。
“老乡们好!”
也许于对危险的直觉,心里有声音在警告陈顺,不要抬,但他还是抬了。
五月的天了个七月的太阳。
轮廓,和夜穹合,看起来像是巨兽的某骨骼。她的光,是投喂巨兽的粮。
大队人停了来。
无端端的不适,带厌弃。
不想见到她,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想方设法,避险滩似的避开她。
来的汗应该也是香的。
绿衬着清白。
牲肯听他的话。
被晨打湿的栀花什么样,她就什么样。
有一就有二。
她站在队伍最不起的角落,却最惹。垂着睑,唇跟着众人翕动,小巧致的脸上也有汗渍,但不滥觞,也不那么狼狈。
“好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