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像一个英雄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大陆刮起了一阵国企改革的风chao，一个影响了一代人的名词“xia岗”也应运而生。

        苏婉儿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她的父亲对她说：“我和你妈妈xia岗了。”

        当时，年仅十岁的苏婉儿，对这个词没有任何概念，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知dao，自从父亲说了这句话后，他和母亲都不再早chu晚归，反而能在家里陪她了。

        苏婉儿为此还开心过一段时间。每当放学回家，她都能看到爸爸妈妈，看到桌上zuo好的饭菜。她再也不用一个人在家里，害怕而又孤独地zuo着作业，等着他们一脸疲惫地从厂里回来。

        但不久后，她就意识到了xia岗代表着什么。

        “妈妈，今天怎么又吃鸡dan啊，我不想吃鸡dan了，我想吃肉！”

        年幼的苏婉儿看着桌zi上的菜抱怨dao。

        “鸡dan也很有营养，快吃吧！”母亲温柔地说。

        “我想吃鸡肉，不想吃鸡dan！”苏婉儿叫嚷着，“我要吃肯德基！”

        在那个年代，肯德基算是个新鲜事wu，是许多人yan中的洋玩意儿，不像现在一样满大街都是。苏婉儿只是跟着父母去市里的时候吃过一次，之后，她就对肯德基的味dao念念不忘了。

        一直到大学，苏婉儿最喜huan的shiwu还是肯德基，对于鸡dan则是一kou也不吃。李扬为此也多次说过她好养活，只要吃个肯德基就心满意足了。

        “好，只要你现在好好吃饭，等放假了咱们就去市里吃肯德基！”

        母亲怜ai地抚摸着苏婉儿的tou，微笑着说。

        “好！”

        听到母亲的承诺，苏婉儿开心地大kou吃起饭来，她心中想的全是肯德基那诱人的味dao，似乎嘴里的饭都变得更香了。但她没注意到的是，母亲的脸上掠过一丝忧伤。

        然而，等到假期结束，她都没有吃上那顿肯德基。

        实际上，苏婉儿的父母在大半年前就xia岗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瞒着，不愿让她知dao，怕她有心理压力。但后来，父母见家里的qing况实在隐瞒不住，这才向她坦白。

        为了确保苏婉儿的基本生活不受影响，他们平时省吃俭用。顿顿吃肉对于他们家来说实在是负担不起，即使是鸡dan，他们也不舍得吃，而是留着给苏婉儿。

        渐渐的，苏婉儿也gan受到家里的变化，她知dao家里没钱了，也开始懂得节约，不再向家里要东西，变成了大人们kou中“懂事的孩zi”。

        上了gao中后，苏婉儿更加清楚地了解到家里的困境，她也开始有意识地去接chu2关于xia岗chao的新闻和报dao。从那时起，她逐渐认识到，除她之外，还有无数人经历过、正经历着与她一样，甚至更加艰难的生活。

        她看到，一位父亲由于xia岗，迫不得已去偷鸡饲料。被捕后，当问及他偷东西的原因时，他的回答竟然是为了给孩zi吃。

        她看到，一对夫妻双双xia岗，找不到工作，在受尽了亲戚朋友的白yan后，绝望中往饭菜里放了老鼠药。他们许久没有吃过肉的小女儿面对yan前的大餐，脸上满是幸福。

        她还看到，许多家庭全家xia岗后，生活无着，妻zi被迫去zuopi肉生意。

        甚至，有gao官贪污了xia岗工人的安置费，而她的zi女却在网上大肆为她呼唤“公平、公正”，面对大众的质疑，说chu“面对一些无知的血kou，一甩touBYE”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所以，当父母得知她gao考失利，只能选择学费gao昂的三本大学时，脸上liulouchu失望之qing。当时，她除了心中愧疚，实在无法说chu什么。

        ……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

        李扬的声音将苏婉儿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此刻，李扬正摸着她的额tou，还以为她生病了。

        自从在车站接到苏婉儿，她就一直沉默不语，这与她平时的活泼开朗大相径庭。

        听到李扬关切的话语，苏婉儿心中深藏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发xiekou。原本已经到嘴边的“没事”，此刻全都化作了苦shui，毫无保留地向李扬倾诉。

        李扬默不作声地听着，眉tou逐渐拧在了一起。

        看到李扬这副模样，苏婉儿在心中轻叹一声。是啊，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给他徒增烦恼罢了！

        其实，她并不指望李扬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她只是觉得，把这些难受说chu来后，心qing比之前好多了。以前的时候，她常找赵安娜说这些心里话，但现在，她更愿意向李扬倾诉。

        苏婉儿说完后，李扬深xi了kou气。他已经大概了解苏婉儿的困难，虽然他没法让她上更好的大学，但听到苏婉儿家里为学费的事发愁，他立刻就有了办法。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