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一次又会怎么样呢？”十二岁那年，程濡洱这样问。

        那一年程濡洱二十二岁，即将完成程荔要求的本科学业，保研的学校，拿程荔为他规划好的文凭。那时他已经想好绝佳的方法，一定能狠狠报复程荔，他会在拿到本科毕业证的当天，结束自己枯燥无味的一生，毁掉她半生经营的完产品。

        绪失控是不对的，程濡洱知。他难过的是，他的母亲不是为了伤害他而歉，她为了自己绪失控而歉，在这种时候，仍试图对他言传教，提醒他喜怒不形于。

        “你知他为什么这么怪吗？他不是从他妈妈的肚里生来的。”隔着一扇门，他们朦胧的讨论声，像一块石砸中他。

        他默然转，被阳光晃得底发白，晕眩间看见那排青葱的树。十几年前的夜晚，他只要抬看见抖动的树叶，就能尝到血味儿。他不是因为降落的，程濡洱早该想到，他确实是程荔心挑选的产品。

        他逐渐对世界失去兴趣。每当他表现喜什么，程荔会很兴，积极地找来最级的老师，把他的喜好拆解成计划表上的一小格，汇成新的一组量化数字。他的好被一个个架在火上烤，烤得完全变了味。

        没有绪失控，程濡洱控制得很好，像程荔一贯要求的那样，没让被人看他心的崩塌。

        “不是亲生的吗？”另一个人问。

        一枚巴掌落在他脸上，他已经很久没被罚长跑，久违地尝到了腔的鲜血味。

        程荔忽然又抱住他痛哭，捧着他胀麻的脸颊，向他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我不该绪失控。”

        当然，不全是应试教育的容，她还会检查他的钢琴课，检查篮球、足球、尔夫。对别的小孩而言，这些是娱乐好，对他而言，这些是一串压抑的量化数据。

        “你是蔚海的继承人，你不能错。”

        否则他会被推去，推到山庄的柏油路上，跑一整圈回来，接着新的五十题。大多时候是晚上，从一个路灯跑到另一个路灯，需要二十步。漆黑的影从他后，缓缓移到前，绕一个圈又回去。山庄里到是程荔的人，岗亭的保安，开车跟在后面的生活助理，路边扫落叶的清洁工人，好像都是为了关照他的健康，但没有人敢让他停。

        几个同龄的表亲和他越玩越远，说他是怪胎。程濡洱平静的听着，心真的毫无波澜。

        起初他跑一圈回来要二十分钟，后来只需要十五分钟。程荔觉得这已经失去惩罚的效果，从一个极端变为另一个极端，把程濡洱关禁闭，关在没有光也没有声音的房间里，半个小时后放来，接着查。

        那样笃定的语气，不像把他当作一个成长期的孩，而是一个厂检测的产品。

        夜晚的树和白天不同，气味是冷冽的，刺鼻的青草味往腔里跑，返上来一丝丝甜腥的血味。某一次他抹了抹嘴角，才发现那不是青草或树叶带来的刺激，是他剧烈跑动来的血。

程濡洱的状态。她会翻看程濡洱的成绩单，也仅仅是看数据，用家教老师留的一千随机题库查，每次五十题，准确率必须百分之百。

        程荔说，“你不可以错。”

        “肯定是亲生的。”声音不痛不地说着，“大姑就是提防我们，专门借了个肚，生了个继承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