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圆月，只有一轮孤寂清的月沉默注视着他，注视着唐映雪提起千机匣，推开房门，朝着蝴蝶泉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好像走永恒的深渊里，再也无法回，他的背影永远的在黑暗中的阴影里，没有一丝光落在他肩，连月光也不会眷顾。

        他才意识到这是多么可笑的事，连他自己都是个无家可归之人，谈何带陆同斐回家。

        紧接着便兴采烈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去，“小――”唐映雪意识一伸手，却抓了个空，胳膊愣愣抬在半空中，连他如火发丝一缕都未能碰到。

        那些无法控制的记忆在他前不停浮现，陆同斐的笑，陆同斐的泪，陆同斐的红发，陆同斐的声音，陆同斐的吻，陆同斐的碰，陆同斐的呻，陆同斐的息，陆同斐难耐声声呼唤的“师父”，陆同斐的泣音，陆同斐柔的，陆同斐的湿缠绵，陆同斐，陆同斐，陆同斐......

        “怎么了？”

        他的心悲鸣发一声绝望，唐映雪再也无法装聋作哑无视它的尖叫和哭泣，早在陆同斐消失坠落在那个悬崖的时候他就应该知了不是吗？

        那个会捧给他炽一颗心的陆同斐，那个唯一对他说过的陆同斐。

        原来每一刻陆同斐他都记得，他的心在悄无声息的时候早就把这些深深印刻灵魂。

        “奇怪......”

        那个陆同斐喊阿姊的女人。

        这个人世间，除了陆同斐，天地间再无一人给他这般了，这般纯粹烈又不求回报的了。

        陆同斐不应该活在他的阴影，唐映雪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他看着陆同斐在想什么？

        唐映雪到脸颊一阵冰凉，他伸手去摸，却摸了满手泪。

        那张脸好像永远哭泣在声声泣血喊他师父，那么卑微，那么哀求，那么痛苦。

        唐映雪悄无声息移动步伐，离开了此，他好像全的力气都消散了，带着一颗空的心，踏上返程的路，他找了个客栈，住在此地的最后一晚，却毫无睡意。

        唐映雪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红一紫两形逐渐远去，看他背后摇曳的火红发丝在阳光的照耀熠熠生辉，好像一簇鲜活跃的小火苗，看他与莫妩沐浴在阳光唇角带笑一直与她说着什么，在夏日的晴空相伴而去，他站在角落里无端觉得一阵发冷，起他雪白的发丝。

        他想，陆同斐应当有自己的人生，他长大只会觉得这段可笑，他会有自己的人，有三两知己，在江湖上也曾刀光剑影，也曾快意喝酒，也曾同好友嬉笑，亦或者闲来听雨，看遍人间四季，看洛阳花开花谢，看河朔雪落雪，看江南去来，看长安云卷云舒。

：“阿姊！我在这儿！”

        那个上自己亲弟的毒隐娘。

        莫妩，毒隐娘莫妩，毒隐娘。

        “真是的，怎么这么久不回家？”莫妩担忧皱起眉，手住他的肩膀，上打量一番，看人没事才松了气。

        原来他也是想要的，原来他也是如此渴求陆同斐这份的。

        他睁睁看着窗外静谧无垠的夜空，月华满天，轻柔洒落在他床前，他看着那悬在夜幕上的圆月，月是那么清冷，永远在上，永远带着怜悯和漠然注视着这人间大地，却也撒悲悯又温柔地月光给予世人。

        这个认知一旦现在他脑海里，却如同扎了一般，带着剧毒深深刺他的心脏，逐渐深，痛的他几乎不过气来，这个念好像一个信号，顷刻间那些维持着表面平静的东西轰然倒塌，那些如大海一般沉重如一般激的思绪疯狂拍打过来，摧毁他的理智，像是心上破了个，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开了一角，那些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无法再容忍的要将人搅碎烂的疯狂席卷而来把他彻底包裹，伸手拉扯他坠不可自的深渊，睁睁看着自己沉沦。

        那些迟到了很多年的悲伤，那些压抑在漫漫长夜的难过，那些他早以为已经结冰涸的泪，却争先恐后从里涌来，好像再也捂不住，再也藏不了，他茫然又无措，面对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好像第一次睁开看到自己满目疮痍不停血的一颗心。

        陆同斐张了张嘴，却不知于何心里，鬼使神差地嘴一碰溜一句话：“没什么，我们快回家吧，阿姊。”

        他败给陆同斐了，输的一塌糊涂。

        他冷旁观自己的狼狈和可悲，却如梦初醒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原来自己也败给了人心，败给了七六，败给了人类的一颗心，败给了那个弱的自己。

        他有多久没看过陆同斐纯粹的笑容了？

        一幕幕，一秒秒，一一浮现，再也抹不去，再也赶不走，再也无法刻意忽视，再也无法自我欺骗。

        唐映雪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受到痛了，可这绝望的痛苦是连他也不能承受的。

        “我刚刚跟――咦？”他拉着阿姊的手正要给她介绍，一转那个墨蓝的影却在眨间消失不见了。

        他心里陡然划过一丝了然，想起来那个依稀有印象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