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笑着和她们逐一打招呼，而后乖巧坐在简母旁，素手从果篮捡起枚红苹果，慢慢地削着。

房间里正说笑着，由远及近，传来绵绵甜辣辣的叫声，“妈妈妈妈妈妈……”

这女佣跟了林瑾几年，倒是很了解她的味，她最喜吃重庆的抄手，不放红油那种。

简家的晚餐，一向是隆重而盛大的。几位女客看着彩花玻璃装着的海鲜什锦拼盘，便知这都是坐飞机，枪林弹雨来到桌上的。

王太太的柿脸绷不住了，面颊红红，灰扑扑。她站起来，似了很大的决心，“我去打电话，让人送现款来。”

王太太正是此时回桌的，她看着众人哄笑，神愈加阴沉。简心见状，连忙迈着小跑过去，挽着王太太胳膊，十分亲昵地晃着，“阿姨，你长得真漂亮……”

宾客们又赌了几轮，正值饭，女佣来请席。

王太太不太好意思和小孩过不去，面颊只得浮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有钱人，果然无论去哪里，都是有钱的。就算来重庆避难，也还是这样的奢靡。

她很不愿意简母受这损失，因此手里悠悠削着苹果，眸却看向王太太微笑，“王太太总是拿大票压人，不过是小玩玩罢了。”

林瑾摇，径直往二楼最南面的小房间走去。

众人寻声望去，是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上穿着洋红连衣裙，肩膀用银线绣着大朵大朵槐花，上是糯米白的丝袜，蹬着圆鞋，像铃铛般轻快地跑。后簇拥着好几位，气吁吁的年轻女佣。

旁边围拢的好几位银行家太太，也忙着帮腔，“还是现金结算容易。”

一门，便见简母正在和七八位银行家太太唆哈，雪亮灯光映在圆桌，上面堆着小山的法币，窸窸窣窣的洗牌说话声，此起彼伏。

“妈妈，你可算回来了。”简心扑在林瑾怀里，贪婪闻着她上的脂粉香。

简心是在重庆生的，平日带她的女佣大都是本地人，因此她也带着厚川音。林瑾很喜听她这样说话，甜丝丝，又带着鲜辣椒的微呛。

林瑾，笑着把她搂怀里。

“小小在上钢琴课。”女佣接过林瑾手里的漆光包，又讨好地问，“太太饿不饿，要不要煮碗抄手先吃着？”

简溪正捧着一碗鸡羹，混着米饭，小小喂着简心。其实简心早会自己用筷，不过她喜爸爸这

简母对这种小数额，实在看不上。不过有人替她说话，避免她的损失，心中自然是喜的。

林瑾瞄到坐于她对侧的王太太，面前支票簿，已写好数字，盖好印鉴。王太太此刻正撕着支票，准备丢到赌池里火拼。

赌桌台上，已散到第五张牌，场面上有人加注，也有人弃牌。

“妈妈，你毕业了吗？以后可以留在家里陪我了吗？”简心摸着林瑾绸缎旗袍上的金线蝴蝶，大睛扑闪扑闪地问。

她前脚离开房间，后脚桌上的女客们就嗤嗤笑起来。简母伸手揪着林瑾腮，佯怒，“你这张嘴！”

这王太太的先生也极赌博，得自家银行一屁亏空。林瑾很明白，这支票大概是空，不作数的。但在赌桌上，若有人赢了支票，却兑不到款，这后果只好由主人家的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