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寡夫,生存毕竟艰难了些,这次你去又是为了拒他。虽说男生来便需韧些,方能受住百般苦楚,他又是个有过孩的,但好歹……”他一向话少,此时此刻却拉着我掏心掏肺说这么多,我也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嫌他说话怪让人听不懂,而是耐心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开。
这算怎么个事儿?
:“别打囡囡,她害怕。雪梅,别打她,都是我不好,我拖累了你们,我不了远门,也抱不了孩,是我摔了跤,不怪她,都是我的错……”
大概天气冷又是饭,所以现在村里没什么人,灵媒领着我来到了一间十分简陋的瓦棚,敲了敲关不严实的漏风木门,略等了半晌,那扇破木门被拉开,从里面走个衣着单薄面覆巾的瘦男人。
走到脚底板和脚趾发疼,大酸痛小也麻木,灵媒猛的蹦来的声音让我勉打起了神,扒开包着脸的围巾四打量。这是个略为古朴落后的村,目仍然是百十年前的土坯瓦房,甚至还有一些横七竖八卧着的茅草棚,看日此时正是中午饭,有几人家升起白蒙蒙的炊烟,空气中还飘着柴火饭的香气。
他抬起迅速瞄了我一,视线在脚上多停了两秒,然后收回视线,轻声:“您来了,家里简陋,委屈您了,请。”
好说歹说把不放心想跟着我一起去的爸爸劝回去,他的脚还是老样,走路一瘸一拐的,倒是比我小时候好了一些,可要是再跟着我走山路摔倒了,那就麻烦大了。那次找掉土坑里的我摔了好几次,衣服全都湿透了,他回去就病倒了,躺了整整一周,那一星期饭都是我妈的,中途我还因中毒连夜找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挂,救命,我再也不愿重演那段鸡飞狗的日。
从村小卖发,沿着上次相亲男走时的方向走了不知多久,灵媒用木棍随手挑开被荆棘遮蔽的山路。真是好远一段山路,还全都是黄泥路,我现在总算知那天男人的鞋为什么湿得透透,也知了这条路到底有多冷多难走,这样想着,心里更加定了要拒了他的念。废话,住在这么个小破山村,嫁给他岂不是还得一遍遍走这样的山路,连个电瓶车都开不来,累都要累死了。
不过我妈说他上没有长辈了,应该是可以跟着我搬来,不对,我怎么会想到这些,我又不是希望工程,为什么要那么烂好心拿自己后半辈来给只见过一次面的相亲男和他的孩扶贫。难是相亲男可怜巴巴的神让我心生怜悯?我不是最讨厌这样柔弱的男人了么,我妈不就是个好例,为了照顾我爸一辈被困在山里,放弃了好的工作与发展,也放弃了城市繁华的娱乐生活,想去玩一趟都要担心这担心那的。
灵媒给的衣服实在不怎么厚实,全都是裙,有类似宋制的古装,但又不尽相似。我在里面穿了法兰绒睡,又用衣柜里翻来的宋遮了,穿上我爸的花布大棉鞋,没错,我爸的。我妈之所以针线不好那都是因为平时这些都是我爸在,包括我上次穿的厚棉衣,也是我爸自己拿布料和棉花一针一线起来的。
后来说了些什么我记不太清,只记得场面从我一个人哇哇大哭,变成我们一家三抱成一团哇哇大哭。从那之后,我不再总是埋怨我爸,我妈也不再因为他对我发脾气,我爸还是沉默得像一块背景板,沉默地为我编发穿衣服送我上学,沉默地准备好每天的饭菜,仿佛那天那个哭成泪人还捂我的睛不让我看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都要走了,我爸又拿个布袋让我带去给相亲男,沉甸甸的,但是不多,也就一袋某事薯片那么大,正好能揣到怀里的兜中,不需要我刻意腾手来拿。非常朴素的麻布袋,现在本就没人在用这样的包装,也不知我爸从哪里搞来的,估计又是自己的,一打开里面竟然是些花花绿绿的豆米杂粮。
“嗯,爸爸,我明白。”
“到了。”
背景板一样的爸爸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总之,囡囡,他能活到如今定不是个傻的,不必把话说的太直,婉转些拒了,他自会明白的。”
老实说,我其实从小就不太喜过分沉闷和弱的男,交往过的对象也都是阳光健康的类型。虽然相亲男的年纪比我小了很多,格却和活泼不沾边,反倒是沉默且了无生趣,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也瘦弱的过分,没有几分男气概,倒像是个受气小媳妇,嗯……不对,像个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受人欺凌的怜小寡妇,让人意识的就想要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