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如其何

        叶娘想，她此生最后悔的事，应该是答应缪行己的求婚。

        她打破了自己不嫁的誓言，遭到了报应，把本属于自己的不幸，牵连到了无辜的行己和青舟shen上。

        她以为，liu落那几年，没再见到图谋不轨之人的shen影，已经彻底摆脱追捕。她隐名字，居乡里，最后还是被找到。

        她可能注定不是一个可以停xia来的人。

        也许那晚，她就应该jian持离开。

        丙申年夏，青州大雨成洪，临照县整个淹掉，不久又生病疫。

        缪行己在州学任职，学中有不少生徒染疾，他也不能幸免。

        叶娘得知消息，ma不停蹄jin城，果然见缪行己卧病在床。

        叶娘摸了摸缪行己额tou，guntang。

        昏睡中的缪行己gan觉到，幽幽睁开yan，想躲开叶娘的手，却没有力气，“你……怎么来了，别，咳咳……当心过给你……”

        叶娘宽weidao：“我不会得病的。睡吧，行己，睡一觉就好了。”

        缪行己又迷迷糊糊睡过去，恍惚中，好像记得叶娘有给他喂药。

        一觉醒来，烧退咳去。

        缪行己惊奇，“叶娘，你zuo了什么，我怎么就好了？”

        “一个偏方，说了你也不懂的。”叶娘一边收拾着药匣，一边回答。

        缪行己却喜上眉梢，忙问：“什么偏方？叶娘，你写xia来，让州府大人分发xia去，那些生病的人就有救了。”

        叶娘知dao，行己是个心善的人，放不xia院中学zi，也放不xia州中百姓。

        可叶娘没办法如救他一样救别人。所谓的偏方，其实是她的指间血――可消百病，亦能招千灾。叶娘连青舟都没告诉。

        叶娘自认没有割肉喂鹰的菩萨心chang，何况城中百姓岂止万千，一人啖她一kou血肉，她怕是骨tou都不用剩xia了。

        但她会答应他，尽力而为。

        叶娘握住缪行己的手，“行己，我知dao的，我会的，你好好休息。”

        “你自己也要当心。”缪行己关心dao。

        “我命很ying的，你忘了？”

        “再ying，也不是铁打的。”

        叶娘嗤笑。

        她命里无恶疾，故比旁人更敢深ru病庐。叶娘看病、开药，又看病，调整药方。

        折腾了几个来回，每次症状有所缓解，不日又反复。

        如此这般，致病之源莫不是和周围日常之wu有关系？

        叶娘坐在石墩zi上打盹，半梦半醒间突然有所gan，腾一xia站起来，拉住旁边人的袖zi也不知dao是谁，兴奋地说：“shui！是shui。青州饮的都是洋shui，临照就在洋shui上游。”

        临照县遭遇山洪，牲畜被冲到河dao，尸ti堆积如山。人饮用了不gan1净的shui，患病gan疾。

        青州大人闻得，当即派人加急清理了河dao，焚烧牲畜尸ti。又花了三个月，分药治病，才真正度过这场天灾。

        叶娘也基本没日没夜忙活了三个多月，再ying的shenzi骨，终是累垮了，倒tou睡了三天。

        也多亏这三天，有理由谢绝所有有的没的的探访。

        是青州知州把她的功劳夸得太大，闹得大家都说她是女神医，都想来看一yan。

        叶娘自是装病一个没见，独自悄无声息地回了千乘县，把一堆人留给了缪行己应对。

        叶娘这一趟，把未满十岁的青舟扔给王婶三个多月，再见青舟只觉得瘦了。

        天气渐寒，青舟已经穿上厚重的秋衣，胖了不止一圈，青舟不知dao娘哪里看chu来他瘦了。倒是娘亲，xia巴都尖了。

        青舟关心问：“娘，你病看完了吗，还要jin城吗？你要我背的书我已经背完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娘不走了，”叶娘会心一笑，携青舟jin屋，“那娘考考你，和解方剂背一xia。”

        “这个太简单了。”青舟嫌弃地说。

        ***

        青舟生在冬月十七，zi末丑初，属狗。

        那夜无风，却xia了好大的雪，倒比平时不冷一dian。

        叶娘从早上开始腹痛，疼得整个人都虚脱了，只能靠着些参汤蜜shui维持ti力。

        好痛……

        她再不要生孩zi了！

        终于，腹bu猝然一空，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屋外，遥遥传来一慢三快四声梆zi。

        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

        叶娘qiang撑着，看了一yan襁褓中收拾妥当的婴儿，便昏睡过去。

        青舟的名字是缪行己取的，取自“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意。

        李太白的诗总是这么liu丽飘逸，却也过于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