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金鱼尾巴

        十七岁那年的除夕xia了雪，谭溪从商场里走chu来，天上飘xia来的雪花落在肩上，mao茸茸的，指尖一摸就化了。

        她哥被领导看重，接手了个大项目，工资也愈发客观，只是在家的时间也更短了。谭溪理解，这是获得面包所必须的牺牲。她要知足，在新房zi里衣shi无忧，这一年算是谭溪过得最舒服的chun节，她哥带她去买了几shen新衣服，她挑了好久，选中了一件qing侣mao衣，说，就这个吧。

        当然，他们买了一套，谭鸣付款。

        人人都要过除夕，商场今天会提前歇业，原本他们定了一桌年夜饭，准备在外面吃了，可谭溪突然说回家吧，想吃火锅涮菜。

        其实是临时起意，但谭鸣没有拒绝，也没有责怪，在超市关门之前买到了一些不太新鲜的菜叶。家里还有之前买的涮肉，是为了他不在家的时候让谭溪方便给自己nongdian吃的，不至于饿着。

        路上的行人少了，路上的车多起来，冬日的天黑得快，ma路上的红se车灯串成了一条长河，像liu动的岩浆，但并没有给这个冬天增添多少温nuan。

        “你现在的钱能贷款买一辆车吗？”谭溪也不怕手冷，咬着快化了的冰糖葫芦说dao，“最近去工地频繁，买辆车方便些。”

        “不需要。”

        脆pi糖衣掉了一块，粘在谭溪的围巾上，他伸手摘了xia来。谭溪吃得起劲儿，把冰糖葫芦凑到他嘴边，他咬了一kou，酸的有些倒牙。

        不知dao她为什么ai吃这种东西，被要求吃第二kou的时候，谭鸣拒绝了。

        “小溪考不考虑chu国读书？”

        往家走的路越来越偏僻，渐渐的就剩他们和路灯。两边的商铺都关了门，街dao显得有些清冷，连liu浪狗chu行都形单影只。谭溪不自觉地去牵谭鸣的手，好像gan知到他的ti温就能驱散一些冬日的孤独。

        “我不去。”她直截了当地拒绝。

        路灯透过冷风艰难地chu2摸大地，照在雪层上泛chu温黄的光，雪花还在打旋，touding的树枝都结了冰，人走在路上像是置shenshui晶球中。

        “为什么呢？”停顿了许久，谭鸣又张嘴问她。这段时间里谭溪快把冰糖葫芦吃完了，也不知dao他在权衡什么。

        “不为什么啊，不喜huan。”谭溪抿了一xia嘴，伸手拍掉围巾上的雪，“你又不去国外，我要隔着一个大洋和你打电话，想一想就很孤独。”

        谭鸣皱了一xia眉，“那如果我过几年也去呢？”

        糖衣被咬的嘎嘣响，谭溪抬yan看他，说：“不去，太贵了。”

        “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可是想你的成本也太贵了。”谭溪停xia来，搂着他的脖zi把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面，没有接吻，只是贴在一起。糖衣在两人的ti温之间rong化，她伸chushe2toutian了一xia，“我现在想你，最多也就是几天就能见到了，在国外怎么办呢？一天想二十四个小时都不能见面，亲一xia还要印在机票上，好贵，我不喜huan。”

        谭鸣的yan睛平静无澜，她眨眨yan，想把自己yan里的光分给她哥一dian。

        “你不能把我丢xia哦。”谭溪搂着他的脖zi，对方得弯着腰，糖葫芦丢了糖衣就只山楂了，她不要zuo那个酸山楂。

        “不会。”谭鸣盯着她的脸，无可奈何地叹了kou气，“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我不能在国nei正常考大学吗？”谭溪眉mao一皱，“你不相信我？”

        她哥只是笑，不回答。谭溪勾着他的胳膊大吵大闹，把街边的gan应灯都喊亮了，她说你别不信，我今晚就回去复习。她哥摇tou，说，你会吗？

        聒耳的吵闹一直持续到他们看见一家shui族馆，很小的一间，在除夕夜里竟然没有关门。

        “咦？”谭溪安静了，把全shen的重量挂在她哥胳膊上，站在店门kou往里面窥探，“怎么他家没歇业呢？不回去吃年夜饭吗？”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带着cu框yan镜，白了半个tou。家里没人了，妻zi离世，女儿又在外工作常年不回家，一个人吃也是不吃也是。老板这么说着，看着谭溪笑了起来。

        yan角堆起来皱纹，发黄se指甲dian着谭溪dao：“我女儿和你长得像，都是黑tou发大yan睛，都漂亮。”

        谭溪心想那叫什么相像呀，被一旁的re带鱼xi引了目光。火红的鱼尾透过shui波和玻璃缸，被折she1成绚丽的扭曲的形状，她的脸凑到玻璃前，传来的温re的气息像鱼尾拂面。

        “我想买鱼。”她朝她哥嘟嘴，指着橙红se的小鱼，声音ruan了xia来，“我想养。”

        “是你哥哥？”老板笑着看看她又看看谭鸣。

        “不是哦，这是我男朋友。”谭溪抢在谭鸣张嘴之前说话，把他的手拽到shen前抻着，yan睛笑成一条feng，“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老板咋she2，颇有意外：“像，不说都以为是亲兄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