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替她消了籍,就是对她有再造之恩。阿娘讲有恩必报,这份大恩,她是一定要回报的。
一起用过晚饭,林湘把对方送到门,寻书再三嘱咐她要好好喝药,调养好,林湘苦着脸应了。转而去厨房里把煎好的药盛了来。
之前的甘草已经用完了,今天本来说要买的。被汤药苦得皱成了包脸,她这才记起午去药铺的初衷。
林湘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脸薄是真不好,但她总改不掉这个坏病。往嘴里了一块糕去了苦味,她放弃了为难自己,也没必要非买甘草不是?苦就苦了,多喝两次就习惯了。
喝完药后,林湘提了盏油灯去了主屋。她并不住在此,只是每天会在这里待一会儿。
正堂的供案上放着原主爹爹的牌位与供香。林湘每天都会过来,给原主和她爹上一炷香。她其实不信鬼神,可穿越了一遭,人难免迷信了些。这一炷香,既是希望死者能安稳长眠,投个好胎,也是为了让生者心安。
“林湘,”跪在蒲团上,她对着牌位轻语:“我今天去了惜芳。
“惜芳”三个字被她咬得极轻,满是小心翼翼,毕竟,这是她从另一个“林湘”上偷来的经历。
林湘闭上了。
今日在店看到的一切如般涌现,鼻尖也是,仿佛还能闻到那令人窒息的不快霉味。
惜芳关张得很是仓促,柜台上的纸笔和算盘没有收走,各书籍依然搁在书架上,所有用都放在它们应在的位置,好像店主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随时都会回来。
可那里已经败掉了。
书这东西最脆弱不过,几年不曾护理,架上的许多书册表页甚至烂掉了,空气里涌动着一说不上来的霉味儿,压抑得紧。
将店铺钥匙交给她的岚事说,得知了五侍君殡天的消息后,林娘就从当时的事人手中要回了这家书舍的钥匙,一直小心收着。
林湘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想暗示她,林携玉对她父亲、对她,到底是有的。所以,作为一个女儿,她不该执意要离开家,伤林娘的心。
呵,有。这份能有多少?该承这份的两个人早就去了,当时不知珍惜,现在却要挽留她一个外人,何其可笑?
而对原先的林湘而言,又……何其可悲。对方没得到的东西,如今全落到她一个外人上。
不知,午夜梦回的时候,“林湘”会不会来找她呢。
盯着原主父亲的牌位,她想。
“惜芳里有你父亲写的其他戏本。我翻了几本,写得好的。玩今天忘了带回来,你想看吗?我可以把它们都烧给你。”
“当然,我觉得,还是他最后留给你的那戏写得最好——从林家离开时,我带的银钱并不算少,或许,我能把它搬到戏台上?”
“你会想听你父亲写的戏吗?”
“哪怕只有一次,就唱给你听,好不好?”
忐忑的连声询问结束后,周遭的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室的烛火摇曳着,烛芯发细微的爆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