趾气扬的大队事,论辈分也是自己得叫叔的人了。
可如今在自己面前就跟个受气包似的,臊得连都不敢抬。
偏偏自己的亲哥见证了这一切,满放光,对自己全是佩服。
孙五福简直心里太痛快了,这无疑就是他人生里的光时刻啊。
这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他算是混来了,能碰到宁卫民简直是他人生最大的幸运。
“老叔,您老发话那咋不成?”
说完便宜话,孙五福痛快地接过孙栓驴手里的酒,一掫了,然后亮了亮酒盅儿底。
孙书记见状也是红光满面,哈哈大笑。
也不拘着了,就坐在炕桌上,用筷着盘里的摊鸡给孙五福夹。
“好,真敞亮,大人不记小人过。叨菜,叨菜。”
随后就又充上了好人,带着唏嘘告诉孙五福,说孙栓驴现在也不容易。
别看是吃公家饭的,可村里用不着人记工分了。
他只好到乡里上了过磅员,专门负责收粮过磅。
那活儿累,一月五十块的工资,得养活一家六,混得还不如两年。
熟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孙五福这次回乡,原本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需要人手帮忙。
他现在应付宁卫民交代的差事已经力不从心了,想要从老家带几个人去京城给自己打手。
当然最先考虑的是自家人了,大嫂的侄,自己的亲外甥,已经都划在其列。
可还缺俩人,这时一琢磨,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不问问这个旧日的冤家对呢。
虽说孙栓驴今天给自己赔罪了,可这明显是书记喝,人家心里未必就不记恨。
而要是卖他个好,也许就能真解了心里的疙瘩。
何况再怎么说,孙栓驴也是有公职,收粮过磅的。
到时候自己家里交粮,多少也能得照应。
于是他就主动开问,孙栓驴有几个儿?
听孙栓驴说有俩,小的才七岁,老大已经十八了,也没个路,只在家里种地。
孙五福就又问,愿不愿让家里老大跟自己去京城收旧书、旧报、旧家的。
话说活儿是脏累,不大面,可只要听话,愿意吃苦。
不但吃住,每月还能有五十块钱。
结果这一,孙栓驴心里也真是有了变化,觉得孙五福这人真不错。
不但被孙书记着来赔罪的那委屈全没了,而且还真心实意的给孙五福又倒了盅酒,极为惭愧的说。
“五福啊,你真是大人有大量啊。俺得罪过你,有好事你居然还想着咱。俺不说啥了,再敬你一杯,全在这酒里了。当初的事儿啊,全赖俺……”
“这是啥话?咱刚才不当老叔面说好了,再也不提了嘛。何况一笔也写不两个‘孙’字,咱们祖上都沾亲带故,原本也是一家……”
俩人碰了杯一饮而尽,孙五福随后还当面拍了脯。
“你踏踏实实的,到了初七给孩收拾好常用的东西就成。初八一早,让你家老大跟俺回京。到时候连车票都不用你买,一切有我。”
孙栓驴赶紧抱拳作揖,“五福兄弟,俺全就指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