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荣不免踌躇。她不想为难周嬷嬷菘蓝等人,也不愿给魏兰山招致麻烦。魏兰山侧额细细打量,见她星眸迷朦,秀眉略蹙,似有些纠结不虞。只这神态实在懵堪怜,心里实已煞了她,哄,“说吧,无妨的。”他什么都可以为她。
善荣从妆奁里挑了一个赤金项圈,一个莲池鸳鸯纹金满冠,连同银锭一并交予周嬷嬷,“辛苦哪位哥哥得空往南京跑一趟,就是主仆一场了。”远不救近火。两件金皆是寻常之,无甚花哨稀罕,胜在分量十足,真有个燃眉之急,绞几块金换钱也便宜。周嬷嬷哪里敢接?侯爷很喜青葙呢?耿良是大总,往日见了青葙客客气气声姑娘,没有侯爷,敢动姑娘的丫?这会躲还怕躲不及,倒拿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儿去了!她跟儿们是有几条命?
天黑后,袁宗廷回府,魏兰山前去禀明此事,躬侯了足有一香功夫,才听上官,“既然她开了,你就派得力的人妥帖替她办了。”
善荣思揣片刻,交代了丫几句。魏兰山很快来了。屋里只坐了善荣一个,二人在外屋明间相见,玻璃大窗帘拉起,前后门敞开,门站了好几个丫,亮堂堂没甚遮掩。魏兰山走上前去,善荣忙站起来。魏兰山靠近两步,在她跟前单膝蹲。善荣只好重新坐,并让,“魏爷请坐罢。”魏兰山垂眸注视她,轻,“小吩咐完,我就去了。”他的份不方便久留。
善荣方为难说了,并把一个翠绫玉绸里的夹包袱递去。魏兰山不以为然,接过,“这也容易。只是南京相去甚远,要耗费些时日。”星夜奔驰,来回也逾月余,即便没有诏狱案,他为北司佥书,无旨不得擅京城。况且袁宗廷命他随侍善荣行,不能长时间离开,实在也是不舍不愿,笑与她商量,“我遣人前往,小看可好?”他笑得过于溺,又甚是温柔怜,在外从来不见这样,善荣微微心惊,脸颊发,略略侧过欠谢他,“有劳魏爷。”
魏兰山在北镇抚司有要紧差职。袁宗廷与他分属上级,也有半师之分。魏兰山家人不在京师,孑然一,袁宗廷便令他住侯府,兼善荣院安全防卫。魏兰山白日衙署,在善荣院的时候并不多,李宛淑来拜会那日他休沐,正巧撞上。
另拿钥匙打开黄花梨百宝嵌螺钿竖柜,取四锭十两重的簇新小元宝。菘蓝记了帐目在档上,因钱银数量不少,照例开了单,戳善荣院专用的花押印,呈与善荣过目后,遣小丫去二仪门,交给门外小厮送往侯爷外书房。
善荣脸上一沉。周嬷嬷跪来,“姑娘使不得。姑娘用过的首饰,外男怎么敢碰。”善荣知这个理,所以托给周嬷嬷两个儿,见她神惶恐,一屋跪的跪,磕的磕,也没心了,摆摆手将他们遣。她歪在炕上,望窗外,远远有穿蓝暗花纱曳撒的大影掠过,喊小丫问:“魏长官今日在府里?”
袁宗廷展臂让几个小幺儿解腰带和外袍,里面是青地妆花纱葛袍。他啧的一哂。一个小小婢女,不提起他早忘了,不承想善荣竟还念念难舍,心中颇觉不快,喊住正往外退的魏兰山,命人将两枚金锭换包裹里的女人首饰,收去自己房格的紫檀立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