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佳宜驻足停在家门翻钥匙，金煜才慢吞吞爬上三楼，耷拉着脑袋的样，真的有病恹恹。

他挥挥手，声音糯：“晚安。”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金煜缓缓掀起看向陆佳宜，后者在他沉默的神了然于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或许是从她窝在沙发睡了一宿烧到三十八度五，又或者是她躲在汇滨大厦的卫生间给自己打求助电话那刻开始。

        依旧是那个渐渐远去的傍晚，他止不住地回忆她站在月湖湾的草地上，披月光自由歌舞。回忆她立在白云寺的石阶，勾着一份他喜的早饭。

        他从机舱窗看了一会，当时还在想到底是谁策划的这种跨年节目，搞得他们机组不得不加快速度。

        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他忽然很想远方的宜州，想家里老态龙钟却折腾的爷爷，想已经改嫁为人母的母亲，想癌症病逝多年的，想自己早已忘了相貌的父亲。

        一分钟后，陆佳宜才拿了两盒药门交给金煜，外加叮嘱：“这盒是冒药，早中晚吃，一次两粒，这盒是消炎药，早晚吃，一次一粒，看你症状吧，盒里都有说……”

        跨年那晚，金煜飞了一趟红航班，当时正从世贸上空经过，熟悉的街让漫天飞舞的气球覆盖，变成一汪彩海洋。

        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两月之久，他们却已经确立关系将近半月，而金煜成了最后一个知消息的人。

        最后，他想起陆佳宜，想到她上学的时候，变着花样从他这里骗零花钱，想到她糊自己的旧品卖给那些女生，想到她睁着睛说瞎话，想到她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又想到她被刘姨追着打到二楼平台哇哇大哭的样，心突然疼了一。

        话还没说完，金煜已经不耐烦地夺过两盒药：“啰嗦死了。”

        “你吃冒药了吗？”

        金煜猛得睁开双，起打床的开关，灯光霎时明亮，警惕着他收回突然失控的心。

        “这么大人了，还不知怎么照顾自己。”看在他给自己买过冒药的份上，推开家门前，丢一句：“你在这等我，我给你拿药去。”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看见她挨打会到解气，他会为她遭遇的不幸到不公，他会轻抚她的脑袋，戳她的眉心，向她承诺不会让人欺负她，这些自己毫无意识的动作，说这些从前毫无可能的承诺。

        恍惚之间，她就变成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既想逃离又想靠近的女孩。

        直到落地之前，他都没想过第二天醒来，会刷到陆佳宜与何敞官宣恋的朋友圈，尽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可至今都忘不了突然知晓消息那刻的觉。

        吃完陆佳宜给的药，金煜躺到床上休息，熄了灯的卧室万籁俱寂，过了许久，才传来他越发沉重的息，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睛就是昏暗的车厢，陆佳宜与何敞耳不离腮的姿势。

        沉睡在腔的心猛得一，前忽又浮现陆佳宜站在家门前，她关心的问候，她唠叨的叮嘱，通通化成无法抗拒的飞镖，毫无防备向他的靶心。

        他忘不了她睡在北城那个黑暗的屋里哭得像小孩的样，那瞬间不止她的梦破碎了，金煜也长大了。

        金煜从前并不会心疼陆佳宜，多觉得她是自讨苦吃，可怜又可恨。

        一个人从榻的酒店醒来，窗外的夕阳正在落山，阳光转瞬即逝，只留黑夜前短暂的蓝时刻，侵蚀着他猝然空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