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婷攥紧了上的被，泪满面。

        那时她正值生产，屋郁难闻的血腥气息还未散去，她面惨白、浑都是脏污，疼到近乎要昏死过去。而她的丈夫，那个圆房半月不到就丢她远赴重洋的男人不丫婆们的劝阻闯来，连他们刚生的孩都不愿看一，就这么在上的审判着她——

她不要她动，又慢吞吞地压着人往床上躺，环在她腰间的手很用力，混着酒气嘟囔着，“今日的聚会也不肯随我去……酒、酒全阿晚的肚了！嗯……好，好娘，也陪陪你夫君……”

        既如此，她也没必要死赖脸的赖在这里。

        若嫌弃她没读过书，当初又为何要找爹求亲呢？

        离婚？

        方家如今发达了，方世倾休弃她后还能再娶接受过新式教育，和他投意合的女。而她江婷已二十有余，又生过孩儿，还是方家大少爷的前妻，新城哪个男会愿意娶她？

        说着说着，江照晚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只有绵长平稳的呼声。

        不认识字，没念过书……更没有接受过西洋的教育。

        屋的人还在争执着，方世倾那一声声“包办婚姻”、“没有基础”、“被迫娶她”的话要江婷手脚冰凉，浑像是坠冰窖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挡风的布帘轻动，在她心中还只是小孩的江照晚显然要比方世倾更懂规矩也更有礼数——不是正常女的她没有贸然屋，只是隔着层蓝布温柔而

        “方世倾你这个貌岸然的贱人，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哪门主意，我告诉你，你想要赶走我娶劳什林菲儿门，她就是破坏人家的第三者，要被人唾骂一辈！”

        呵。

        除去幼时她哭闹得太厉害爹娘因为心疼没有再迫她缠足，她的丈夫当着众人的面将她贬得一文不值。紧接着公婆也来了，他们劝方世倾不要离婚，说再怎么样江婷也为他诞了方家长孙……

        这个她呆了三年的家，终究只是她丈夫和公婆的家。婆母虽然待她不错，但她终究只是个儿媳，比不上亲生儿；公公为人古板，发现江婷偷偷识字读书后还严厉地斥责了她；至于丈夫，他在新婚夜得了她清白的后半月不到就去了外国，三年间归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本就毫无可言，如今又倾心她人……

        熟悉嗓音要江婷一怔，鼻一酸，忍着的泪终究还是落了来。

        “谁敢动我？！”

        江婷原本还听得好笑，只觉得喝醉酒的江照晚还是记忆里那个腼腆稚的小孩。可听到那句‘五岁也能跟野狗抢吃的’后，心中却是重重一颤，她怔怔看着江照晚熟睡中的脸。

        “我你方家妇三年来无任何过错，还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诞麟儿，你竟不顾夫妻分要休弃她？！和平分手？呵，好一个和平分手！我且问你，既无可言，当初同我拜堂成亲的是谁？要她怀孕生的又是谁？！如今我好端端的江家大小正是半脚踏鬼门关之际，你却闯她答应离婚……这算哪门的和平？！！”

        恍惚中，江婷又想起了从前。

        “方老爷不用再说了，既然大少爷决心要离婚，可以，但——必须登报说明是我江家大小休了他，还要把我那小侄儿一并还给江家……否则，没门儿！”

        她的妹妹，她毫无血亲关系的妹妹像是天神降临般现，还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汗。

        真当她会相信所谓的离婚后男可再娶，女可再嫁的言论么？

        隐隐的，还能听到外边江照晚愈加冷势的质问：

        离开金城前江照晚才15岁，那时她的颊边还有稍许肉，而如今的江照晚已然褪去了青时期的青涩。瘦了、肤也没以前瞧着白净，窝很深，眉虽仍旧温和，但更多的，却是被时间磨砺来的沉稳。

        听说方世倾在国外认识了一名相貌、谈吐和都一等一好的女，想来这般急迫地要同她离婚，怕是想去追求那位小吧？

        只可惜她的孩儿……他还那么小，脸都还皱巴巴的，连睛都没有睁开……

        “您也知我江照晚是个怪胎，今日你们这般羞辱我，羞辱我江家……我江家从此以后你方家恩断义绝，在这新城，有你无我、有我无你！”

        怕吓到江婷，江照晚冷着脸要后一众力壮的婆将屋的方家人全“请”了去，又贴心地留了两个自己带过来的丫鬟帮没有任何力气的江婷梳洗。

        多可笑。

        想她江婷嫁到方家后侍奉公婆，教养小叔，理人，任劳任怨的了三年的方家大少。到来，竟只有诞长孙这么个唯一‘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