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叔叔是你什么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医生见状一时也没办法，不过还是好心地先安排了住院检查，让其他人去联系病人家属。

最开始的几天，邢纪衡每晚都陪着安昀肃，倒是没人追来医院找麻烦，但碍着病房还有别人，两人也不能说什么，只在夜深了其他人都睡了以后，才悄悄地把手握在一。

有个礼拜天午，邢怡轩一家三过来探望安昀肃。大人们说话的时候，苏思远一直盯着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看，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她：“你叫什么？”

这杨语桐听懂了，声气地回：“安爷爷。”

一个礼拜之后，邢纪衡再来陪床总会被安昀肃左拦右挡，说他白天搬一天石，晚上还不睡觉，年轻人都扛不住，更别说他这都五十的人了。邢纪衡不愿意走，后来还是被周松民两拽走了，说是即使陪床也得大伙儿轮着来，一个人哪得住，又不是神仙。

“五岁半。”

杨语桐似乎没理解这句话，睁着大睛看他，于是苏思远又换了种问法，指着病床上的人问她：“你安叔叔叫什么？”

“诶，你比我小一辈儿啊，”苏思远坏笑着逗她，“那你得叫我叔……不对，你跟我不是一个姓……你该叫我舅舅，快，

安昀肃腰酸疼，本站不稳，长时间被太阳晒着，脑袋也越来越晕，后来实在承受不住，一个猛从桌上扎了去。偏偏桌是架在台上的，他顺着阶梯一路到底，立觉右一阵钻心的疼。

揪斗他的人看他半天不动弹，以为他是装的，走过去想把他拎起来，结果还是围观群众里有人看了不对劲，当天的批.斗才不得不收了场。几个街坊七手八脚地把人送去了医院。

他看着安昀肃睡着了一样安详的脸，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毫无公平可言，这个世也本没有理可讲，然而他能怪罪的人却依旧只有自己――每一次安昀肃事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他边，而每一次他看到的都是他毫无怨言的脸。

这天斗争会上，红卫兵们义愤填膺地诉斥着他的条条罪行，添油加醋，上纲上线，不少围观群众都被煽动了绪，举着拳连连喊：“打倒反.革命！”嫌他跪着挨斗不够及灵魂，他们勒令他帽站在台上，后来又让他站上摞了几层的桌，反绑着他的手，要他弯腰认罪。

苏思远又问：“你几岁了？”

到医院的时候，安昀肃的已经完全绷在了上，几个护士费了半天劲才给剪开。医生经验丰富，看一就大概明白了，“错位够严重的啊成这样，先检查一看看况吧，”说完又回冲围在旁边的几个人问，“哪位是家属？”

邢纪文两跟姜芸白天轮来医院送饭。赶上礼拜天不上课，苏思远总会跟着姜芸一块儿来，一待就是大半天。

此时的邢纪衡虽然跟他同一所医院，却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等他班到家时才从姜芸那儿得知了消息，立刻又赶了回去。

“杨语桐。”小姑娘乖乖地回了一句。

只是这双重反.革命的帽一扣，群众对安昀肃揪斗的猛烈程度立又上了一个台阶。原先是隔几天有公开斗争会才拉他去，如今却是专门为他开了斗争会，并且是连续好几天，每天午都被拉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