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了车,看到太平军正挤在一条不到五六尺宽的小路上,路边的草丛里,堆满了尸,鲜血汩汩地渗土壤,想必在来年,这里的蒿草一定会疯长。
却不料,洪宣把脸朝着另一个方向扭了过去。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石城,再往东几十里地,便是福建境。
李容发似乎早已看了她的意图,冲着她摇摇,小声:「不可以……」
李容发盯着她,郑重地说:「你活着,要把我们的故事告诉后人,曾经有这么一帮男女,为了自己的信仰而舍生忘死,浴血沙场,即便五十年,一百年,相信总有人会因为我们的努力而警醒,揭竿而起,推翻满清朝廷!」
李容发终于到了洪宣的边,:「今日你我一落清妖手中,免不了被千刀万剐。不过这样也好,既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采菱看到离她十来步的路边,立着一块一人多的巨石,上歪歪扭扭地凿几个大字——石城界。
「把棍放!然后去,和奉王一起投降!」
只是现在,她一心也没有,被叛徒们蹂躏得几乎残败的,又怎能受到半浪漫的气息?反倒是听在耳中,彷佛是对她的一种嘲讽。
车厢外的叛军有开始用枪托使劲地敲打着,骂骂咧咧地喊。
「可是,」
「你说什么?」
现在的她,无比自卑和不堪,本不敢与任何男人有亲密的举动,生怕对方会嫌弃她肮脏不洁的。
采菱还在犹豫,李容发急:「你听我的,只有活着,你才能替那么多战死的兄弟报仇!」
」
李容发忽然开叫住了她。
这一切,让采菱不得不信服于他,默默地送开了腰后的短棍,重新放回地上,转了车厢。
这几天,他一直目睹着洪宣被暴,被凌辱,被折磨,从一开始的撕心裂肺,到现在的麻木,彷佛已经用尽了里的力气,也不再挣扎叫喊。
有多少人,能有同死的觉悟。
在死气沉沉的天京,李容发无疑是最引人注目,也是最富有朝气的,他总是能创造一个接着一个的奇迹,给四面楚歌的太平军带来焕新的希望。
「你不能那么!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
洪宣已在无尽的羞耻和痛苦中崩溃,弯着酸痛的腰肢,地着屁,隐约听到耳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她却全无力理会。
这要是换一个场景,洪宣听到这话,必定会觉得气氛一变得浪漫起来。
「西王娘……」
他冷不丁地开,倒是把已经好了殉国准备的采菱吓了一,不禁停脚步,回望着他。
李容发的话还没有说完,采菱已将他打断,「你若死了,我一个人在世上独活,还有什么意义?」
李容发:
李容发挨到洪宣的脸颊边,想要去亲吻她。
等采菱一走,李容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不料脚一绊,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但他仍不甘心,像蚯蚓般蠕动着,拼命地朝洪宣靠近,嘴里喊着,「你快醒醒!快醒醒!」
在路的前方,有一队楚勇打扮的士兵,正端着火枪对着他们,似乎是怕他们突然生乱,扰了刘明珍的清幽。
李容发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刺痛着她的心,死固然是好,但她却不能死,因为还要活着见到自己的那两个儿。
自诩铁桶围城的曾九帅,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无人之境;从未败绩的常胜军,也在江阴华墅几乎被李容发全歼,只剩戈登一人落荒而逃。
「快来!还在里面磨蹭什么?难要咱们兄弟几个来拖你来么?」
采菱不禁握了握藏在边的短棍,默不作声。
采菱看着李容发的睛,那双明亮得像夜空里的星辰般的眸,彷佛永远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采菱愣了一。
李容发看了一在地板上奄奄一息的洪宣,:「我和西王娘定是逃不过被剐的命运了,但是你要好好活去……」
只是很不幸,太平军尝试着想从这里越过边境,却又遭到了刘明珍的堵截。
李容发就算在战场上,自己险境,也从来没有想过投降二字,没想到,这话现在竟从他的嘴里亲说来。
凹去的字里,被人用朱漆描过,漆虽然斑驳,却依然像地上的血那样鲜红。
「那你要我怎么办?」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宁愿忍那天的一时冲动,和李容发永远保持距离,也不愿承受这么多天的非人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