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他护着自个儿,得小鸡啄米样儿,“我最漂亮哩。”
“三,这儿还有封信哩,早就来了,是当家副官送的,您给瞧瞧?”
五六月,骨懒。三烟儿最先回到顾家院,一瞧,好家伙,缸里的青苔能刮煮汤,海棠枝能缠住女人发,主人家不住,是个个的骨都长虫哩,懒的!大洋不是天上雪,烟儿最见不得妈们躲懒,你拿钱得事儿!劳得她回院没得歇,就得在院里看妈事,面上压的粉都要花喽。
“哦?你晓得?”烟儿眯睨她,笑着。院里刚用井洗过,风儿凉丝丝的。
莲妈来了劲儿,走近来低声:“是方世清?”自然接过燕妈手里的蒲扇。
烟儿掩帕笑,吃块西瓜,面上没甚么波澜,“督军不护着?”这样的事儿皖城每天都有,有大洋有枪杆,玩女人?你就是男人女人一块玩都成。
,话却是说给她的,什么“等什么不能教后生等,闹什么不能闹大丫!”没一句好听的。
烟儿正块西瓜吃,听着放手,从莲妈手里接过,慢腾腾拆了封,低瞧了半晌,笑着给放到盘旁,“督军要捧角儿,让咱当家去充场呢。”皖城里,顾麻的名号可比督军响亮。
“哦哟,有意思,赶哪天儿有空,咱也去捧捧场。”她一说,俩妈都笑。她们这位三的最难琢磨,喜人便掏空了心思
“你听得懂不哩?”
一红儿旗袍,回娘家给晒得黑了些,但现在时兴这样的肤,说是健康。烟儿不大喜在髻上添首饰,首饰箱里面没几件,不如搁颈上挂着,腕上套着的好!大西瓜是回路上买的,吊井里悬了大半天,冰冰凉甜滋滋。妈给她切好码在盘里,搁竹签扎着吃。
三丫利索把最后一件过洗了,拉着他的手回家,走了好远一段才问:“曹家来人啦?”问得羞,里都蒙着一层,怪好看。他晓得三羞,也晓得她兴,笑着答:“嗯!”他让三把衣裳盆给他抱,指她辫上的彩绳,“今儿好看哩。”
“不懂哩。”梁景笙心里有些虚,他、他其实,算是听得半懂哩。三丫的脸又红了,像他和顾麻拜堂那天,凶婆往他脸上抹的胭脂。
“你听着她们说话啦?”
梁景笙到河边叫她的时候,这群女人还没消停,她在洗最后一件,他就蹲在岸边等,老老实实叫了声:“三。”他远远听见那些话了,恼着瞪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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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妈是大的贴妈,正搁她旁报这大半个月的用度。烟儿妈是后用的,唤燕妈,原先那个回乡带孙去了,随她回了趟乡,晒得脸锅底黑,一张扁脸更不好看了,正给她扇扇呢。
“听着啦。”
是新的彩绳,缠在黑溜溜的细辫上,艳、漂亮!衬得脸白净净,嘴唇儿红,像偷吃了未熟的粉桑葚。丫被夸漂亮总是羞,她凑到梁景笙耳朵边不敢似的问:“真的嚜?”
“听说后来去哩。这不是最紧要的姨,听那天儿看戏的人说哩,这方世清,搁台上就没过一儿怯!”
“呀,皖城里都闹开了,督军夫人不晓得咋知,没明儿面,花钱雇了人,听说……”她放低了声儿,“咂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