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司令忖度良久，后来就又抬望了小佛爷。

脑里却是飞速运转着。

照片上的人长脸、鼻梁、眉。当年老混赵振声说他“长的周正”，这话还真是不假。可惜岁月不饶人，半辈都是在沙场上混过来的，任他怎么周正，也是见老了！

何司令在小佛爷的公馆中耽搁了小半天，吃过晚饭后才离开了。小佛爷派司机开汽车送他回家，而他独自坐在汽车后排的座位上，一只手就忍不住伸大衣袋中，摸到了那封信。

何司令同李世尧相识已有近十四年了，可是今天拿到了照片之后，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从未仔细打量过这个人！

借着汽车的小小电灯，他看清了照片上李世尧的半像。

何司令在这一路上思绪起伏，浮想联翩，有激动了。

“你老了，我过两年也会老。战争一天不结束，我们就一天不能见面――凭什么？这战争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个老王八，本来就是我手底的人，怎么就不能再跟着我了？跟着我委屈你了？说起来就是要等到打完仗，可谁知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时光一年一年的过，我今年三十二岁了，发白了，肾也不好，最近还经常腰疼……我还能有几年好时候？他妈的还是我傻，我这辈就傻在这上面了……谁也别对我好，谁要是对我好，那就是要我的命……”

何司令答应了一声，梦游似的走大客

脱手套，他掏信封看了看表面，并未见到文字，就小心的撕开封，从里面倒了一张照片来。

清了清咙，何司令开了：“陈先生，把你这个事细说说吧！我若能帮上忙，自然无不尽力的！”

何司令解开大衣扣，将照片放了衬衫前的袋里。

“小佛爷应该不会套骗我，中国也的确是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亡国的迹象。脚踩两只船是对的――万一日本以后败了呢？世间万事都没有一定的，未必日本人就永远胜利！照现在我和日本人的关系来看，日本胜了，我未必有多少好果吃；日本败了，我就完了！”

好一封信，从里到外都没有留任何蛛丝迹，就只有他李世尧在照片上喜气洋洋的微笑着！

小佛爷显然也在思量。两人目光相对了片刻，又各自错了开来。

见老了，神气表却都还是年轻的，一脸的得意和匪气，仿佛可以随时扛枪上，再去打一片天来！何司令想自己当年总嫌他，嫌他鲁好斗残暴，可是活到如今这个岁数了，才晓得一个人能够终生保持着鲁好斗残暴，是个多不容易的事！激这个东西，无限也有限；在这天大乱的时代里，多少年轻人横刀立，许愿要打一片世界来称王称霸。可是打来打去，生生死死，到了最后，也不过就剩一个活命罢了！

到家之后，他还没有从那自言自语般的思想中回过神来，家中的听差就迎上来禀报：“司令，小仓顾问来了。”

隔着手套，那觉很不明晰。只晓得信封里的容是薄而的，似乎不像是一叠信笺的样。

照片中的李世尧穿着一便装，背景是一堵墙，让人瞧不地；再看照片背面，也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