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直视前方,望着被烈日晒得几近冒烟的柏油路,睛睁大了一瞬,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你觉得我给你丢脸了?”何肆说,“先别急着否认,你刚才的意思不就是说我的药被室友发现之后,他们会歧视我吗?虽然去外地上学,还得重新找就近的医院,行一系列检测,找合适的医生,也许还会有换药的可能,但我不嫌麻烦。”
他的话被晏尚覃打断了,晏尚覃注视着来来往往的病人与亲属,压低了声音说:“何肆,我从来不认为你让我丢脸。你看这些人,有的刚车站,还提着有脏的行李袋,急匆匆就带病人来这排队挂号。你看,那个年轻的病人在血台,亲属陪在他边,担心他等会儿血的时候会紧张、会害怕。”
晏尚覃似乎在酝酿和整理接来要说的话,他从兜里掏压扁的纸巾,侧将伞柄固定在肩膀的位置,他自己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汗珠从鬓角落,一直到泛着青渣的巴。
“S市的大学怎么样?”晏尚覃问。
蝉鸣声不绝于耳,蒸腾的暑气在四面八方铺开,何肆又挂了一脸的汗珠,他们加快了步伐,来到医院大门,舒适的空调冷风稍微舒缓了焦躁的心。
何肆拒绝得很脆:“不行,读S大学那我还是得住在家里,学校离我家四十公里,不车半小时就到。我不想再住在家里。”
“以你的成绩考本地大学,确实有些浪费。”晏尚覃说,“不过考虑到以后……如果你还是需要定期拿药,去外地上学就会很不方便。你打算住宿吗?住宿的话,还要留意别被室友发现了你的药,他们也许表面上无所谓,背地里说什么难听的都有可能。”
何肆又想,应该是没交女朋友才对,有女朋友的人不至于只带一张纸巾门。
晏尚覃忽然开:“我最近在想一件事。”
何肆还想接着说,“覃哥,我……”
也难说,万一是上厕所的时候……
,慢慢往医院的方向行走。晏尚覃撑着一把遮阳伞,把何肆拢在伞,他们靠得很近,彼此都汗浃背。
他先给何肆汗,何肆的肤薄,被太阳一晒就发红,脖颈细弱,锁骨瘦得明显,在汗的晕染,脖颈的肤隐约有些发亮。晏尚覃将目光移开,专心把何肆脸上的汗。
“你先跟我说,打算考什么大学?”晏尚覃问。
来了。
晏尚覃一气说完,盯着何肆,“我不能说百分百,但这里至少有一分亲属真心实意关心病人。丢脸是什么意思?你是我弟,这辈不你了什么,都是我弟,我不会不你,也永远
他在心里猜测,晏尚覃估计要跟他说自己交女朋友的事,偶尔听见他接电话,声音轻柔,语调温和,估计是在和女孩聊天……
何肆想了想,说了几个学校的名字,基本都在华南区,其中有一所学校分数要求很,但何肆想着哪怕到时专业选分数最低的也好,他很想去那间学校,因为据说学校里有公开的彩虹社。彩虹是同志的代表,他想和志同合的年轻人沟通和交。
纸巾只有一张。饱了何肆的汗之后,纸巾变得柔,晏尚覃把它当巾使用,将自己的额、巴、脖颈的汗抹掉,最后把沾满了他们的纸巾扔路边的垃圾桶里。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