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带着8倍双筒望远镜，蹲守在芦苇丛旁的树里，一待就是一上午。这种时候魏建锡总是特别专心，特别快乐。

        他对母亲说：“行动是最好的岗敬业教育。”胜过她开一百场学习会，请一百位敬业模范。只不过她向来不以为然。

        近六时一刻，书房的门被敲响。秘书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女人。

        收拢思绪，隋恕接着对秘书交代：“将周姨的工资与丧葬金一并支付给她的儿，其他事，不必再提。”

        简韶在卧室睡，累了大半夜，被一会儿便显均匀的起伏。他在她边坐了许久，直到不得不离开，才起来到书房。

        她带来一个药瓶和一封信。

        其实，只要能让他的母亲一直“官”，她如何也能保持着不疯。隋恕笑了笑，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隋恕拿起药瓶，打开盖嗅了嗅。这是隋母每晚都吃的药，带有安眠成分。

        “您放心。”

        青白的天光抑在塔之后，四野里还是喑哑的昏昏。她垂，：“人去了，一个时辰前。”

        以前隋恕并不是很明白，现在他却多了些理解。

        十年前，平城举办国际排球友谊赛，时任人民育馆馆长的孙老亲自接待了他们。开赛时间是傍晚，瓢泼大雨，座无虚席，但场后的打扫工作却要持续到半夜。孙老即刻从他们边离开，调集百辆租车，由馆里付钱，将参与清洁的工作人员稳稳送回家。

        破晓的朝阳溶在晨雾中，又一个新的黎明到来了。他没有去拆桌上的那封信，任其面地躺在那里，就像让周姨面地离去。

        浮浮沉沉之后总是无限的坠，像是无数次踏同一河，束缚着，反复被浩大的宇宙吞噬。那么人需要被托住，被花鸟草虫、一蔬一饭托住。或者某些时候，仅仅需要被托住的觉。

        褪去了年轻的滤镜，一切都像褪的油漆，显无边的乏味。曾经争吵也好，虚荣也罢，中年之后因为过于疲惫，而显得无悲无喜，就会不由自主地怀念起那些清晰的恨。

        隋母的起居，一向由住家保姆周兰淑负责。八十年代，魏建锡忙于公务，将隋母寄养在乡，而周兰淑就是隋母的童年玩伴。周姨看护了两代人，半辈都住在他们家中。之前他去探望母亲时，还给简韶带过周姨的助眠油。

        秘书的目光落到那封信上，面隐隐的犹豫。

        隋恕了，复：“在她醒来之前，从家里搬张办公桌过去，放上报纸和文件。白瓷杯拿带盖的那只，桌牌不要摆反了。”

        “再叮嘱护工，不要唤隋太太，喊魏领导。”

        隋恕笑了笑。

        朝阳已经升起了，在窗外散着朦胧的晕影。隋恕：“晚上过来的医生护工都辛苦了，还有经办这件事的所有人，每人额外支2000元辛苦费，走我的私账。不必再告诉母亲。”

        顿了顿，他说：“这些事都劳你费心。别人办，我不放心。”

        再过几个月，带着400mm的长焦镜，便能捕捉到大苇莺、草鹭，以及白枕鹤成排地飞过。

        她是魏建锡师弟的学生，跟了隋母十多年，工作与生活一并照看。

        “我明白的。”

        隋恕坐在扶手椅里，没有表，也没有动。

        “长嘴不一定能啄木，撞到的木，容易落断喙的残疾。有些人也是这样外厉荏，你要睁大睛，学会分辨。”

        她小的时候，魏建锡正是得势之时。一朝失势，人走茶凉，她过于看中权力也并不奇怪。

寒鸦的天，洼里有花脸罗纹的雁鸭和抱团取的黑骨鸡。

        隋恕问：“母亲怎样了？”

        小的时候，魏建锡喜带他去观鸟，在长长的滩涂边，他把有着长而细的尖嘴的胜认成啄木鸟，换得外祖哈哈大笑。

        隋恕坐在书房里，对着冥冥的天际，静静地等待黎明。

        秘书闻言垂，只不敢。

        “用了药，睡了一会儿。”秘书说。

        秘书有些不忍，宽他：“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品，直地躺在床上没气了。只留了封遗书，想来也是愧对您。”

        他。

        电话是司机打给他的，这件事本就不合理。

        “药被换了。”他放瓶，突然问：“周姨呢？”

        昏暗里，他的思绪陷极为遥远的过去，母亲和他一向有诸多分歧，无论是思想还是工作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