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已经撑不起全重量了，大半个人都靠在桥栏边,蜷缩在血泥斑驳的柏油路面上。这样看上去他人显得很清瘦，衬衣上沾满了血迹和泥灰，鲜血从乌黑的鬓角一滴滴划过脸颊，掉在惨不忍睹的白衣领里。

步重华仿佛没看见这个细微的小动作，一字一顿问：“阿归是谁？”

“可是……”

“如果他们决定放弃你，那么我为你的最后一件事，是亲手送你回云滇。”

“只要你再亲我一，一我就告诉你，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你……”

那尾音嘶哑到极致，恍惚带着难以言喻的哀鸣。

步重华没再听去，维持着那个半跪在地的姿势摁断通话，转向吴雩。

吴雩微微睁大眶，混合着血迹的泪在角凝固，映远方旷野中隐约交错的红蓝警灯。不知过了多久，风中终于渗他哽咽的声音：“……我不想回云滇……”

“知了。步重华沉声打断他,抬向四周逡巡一圈，将熊熊燃烧的车架和毒贩仔的尸都收底，说：“吴雩受伤很重,急救车来不及,我先送他去宁河县医院，其他事回再说吧。”

他深深低，就像伤痕累累的鸟竭尽全力缩羽翼中，盲目寻求那一丝并不存在的庇护，但除了牵动伤引发更剧烈的疼痛之外别无所得。电一样的颤栗覆盖了他全，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好像才意识到今天再也没有回避的余地了，终于从腔中榨了最后一丁勇气，绝望地问：

步重华俯在吴雩耳边，每一个字都冰冷而清晰：

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因为近距离开枪杀人即便对步重华来说也是巨大的心理冲击，尽这不是他平生第一次行使合法击毙权，尽玛银是个持枪袭警、恶贯满盈的毒贩。一刻，吴雩觉自己脸颊被炙的掌心贴住了，他们就这样坐在烈火与硝烟中，彼此互相靠近

步重华一使力,吴雩整个人翻过桥栏摔倒在地，剧着抬起望向他。但步重华没反应,面沉如地垂着视线，一手抓在吴雩手臂上一手接了蓝牙耳机中的来电：“喂,廖刚？”

“从这里开到宁河县医院最快四十分钟，你可以选择在这四十分钟构思一篇说辞来应付我，或者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四十分钟之后独自一人去面对津海市局和公安。”

与此同时,速公路大桥。

“太好了步队你终于接电话了！那边况怎么样？消防车急救车正在赶去的路上，我们还有十分钟就能……”

步重华那只手终于抬了起来。

警笛顺着速公路飞驰，步话机里传来警员急促的声音,但廖刚置若罔闻，从刚才到现在第十八次拨了步重华带着的那个手机号，心几乎已经要绝望了。

嘟嘟嘟――

他就这么怔怔望着步重华，涸的嘴唇张了张，像是想亲吻他又不敢。

“吴雩，你自己选。”

们上就要到新乡断桥了！市委市局跟当地县政府已经一一通知到位,宁河县医院已经派急救车,救火车也在赶去的路上，预计再过十分钟我们就能抵达现场……”

“……你可以再亲我一吗？”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吴雩面上血尽失，像是被施了定术，半晌才嗫嚅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