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曲衷敲响了苏荣钦办公室的门。

        苏荣钦听着她自问自答，没有否认：“你想说什么？”

        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是那个视罪刑法定为生命的刑辩律师曲衷。

        ——

        当时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起初曲衷也不理解，现在她懂了。

        她试过争议解决，以她的能力也确实可以得不错。可是不对劲，她总觉得心里缺什么。

        当晚曲衷了一个梦，梦到她变成了检察院里的一个小小实习生。在整理一起陈年旧案时，从泛黄的案卷里看到了一份辩护意见。

        说完她停了，似乎在给他留一消化的时间。可等她缓缓睁开，却发现翟昰好像一也不震惊。

        “可能收没有现在这么多，名气也不会这么大，但我还是只想刑事辩护。”

        苏荣钦看到本该由她签上名的地方还是一片空白，抬问她：“什么意思？”

        “整个观正没人只刑事辩护，我不想您因为我为难。”说到这里她的里有泪光在闪，但她了鼻，努力保持清晰的咬字。

        “嗯。”翟昰神示意她尽说。

        ——

        昨晚她在梦中看不清的落款的名字，这一刻无比清晰地了她脑中。

        落款律师的名字已经褪得无法辨认，但容却异常清晰。字里行间写得行云，不卑不亢，读来能受到这位律师为了争取当事人一秒钟的自由在竭尽全力。

护了吗？

        曲衷咬了咬牙，闭上睛开二倍速说了一句：“我个月就要从观正离职了。”

        曲衷觉得他可能没明白她意思，以为她只是简单个槽，于是她急着解释：“我是说，我想成为一个独立律师，只刑事辩

        现在她知了。比起如今这个海纳百川刀枪不的曲衷，她还是更喜之前那个全心全意持自我的曲衷。那个有时候会犯傻犯错，会撞得破血，但里始终有光和的曲衷。

        所以不等苏荣钦开，她就替他作答：“因为您不想被红圈的条条框框束缚，您想制定自己的规则是吗？”

        曲衷深深地了一气，说了她心里真正想要的：“苏律师，我想清楚了。比起争议解决，我还是更喜刑事辩护。”

        曲衷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问了一个她一直以来百思不解的问题：“苏律师，您当初为什么离开红圈所？”

        曲衷在梦中看得血沸腾，梦醒时泪已遍布全脸。

        这两年多来，她曾无数次敲响这间门。

        曲衷不间断地说了很多，苏荣钦始终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是在倾听，也是在回忆。回忆一路走来的他自己，回忆见证她从实习律师成长为执业律师中的磕磕绊绊和滴滴。

        她把几天前他拿给她签字的合伙人协议，原封不动地拿给了他。

        她翻了个，努力把泣声往肚里咽。没多久翟昰跟着靠过来，从背后把她紧紧抱住。但他没说话，也没有其他举动，应该没被她吵醒，只是意识地想抱着她睡觉。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拿到执业证后没几年就辞职了。离开大名鼎鼎的红圈所，选择和许天霖一起白手起家，合伙创办了观正律师事务所。

        十几年前的苏荣钦，其实一开始是在红圈所实习执业的。红圈所，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去的地方，苏荣钦一毕业就拿到了offer。

        最后他知多说无益，便合上手边的合伙人协议，对她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曲衷止住泪，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的理解和成全。等个月劳动合同一到期，我就离职。”

        这一刻，候鸟归林，大地回。而她，兜兜转转又变成了那个三年前刚来观正面试的曲衷，着一张青涩又毅的脸庞，无畏无惧地说着这些话。

        归完档找他签字，犯了错被他批评，不懂的问题向他请教，打赢官司跟他炫耀……很多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

        晚上，和翟昰面对面躺在床上的时候，曲衷盯着他，决定和他宣布这个重磅消息：“翟昰，我和你说件事，你千万别害怕。”

        “苏律师，谢谢您这几年来对我的照顾和教诲。我会永远记得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您教我的那些东西我终受益。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再这样去了……”

        曲衷放心地让泪失控，哭了好久才再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