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一涩。

这时，赵辅微弱到几不可查的声音响起：“来吧。”

赵辅：“你随着朕的话，再说一遍。”

赵辅声音厉然：“唐景则，你是想抗旨不尊吗！”

他几乎认不现在的赵辅了！

赵辅是真的活不长了！

良久，屋没有传来声响。

二十一天前，赵辅在垂拱殿中召见他，问过他一模一样的话。那时他的回答是……

如钟泰生。

如那邢州案的首脑孙尚德。

赵辅：“时至今日，朕再想问你一句……朕到底，是不是个好皇帝？”

偌大的垂拱殿中，只有唐慎和赵辅两个人，但他知，赵辅只用随意一喊，殿外守着的御林军随时能来，将他押天牢。

大宋不斩文官，但文官未尝不可死于牢中。

唐慎缓慢地抬起，静静地望着前的皇帝。

唐慎走到龙榻前，他低一看，心神俱震。

他一抬看见王溱的神，不知怎的，他骤然静了心。

唐慎面平静地说：“臣生于开平十一年，未曾有幸一睹先太的卓然风采，也不曾与钟大儒有幸相识。但臣听不止一人说过，三十七年前，钟泰生是何等博学多识，先太是如何通达明

季福红着眶，轻声：“唐大人请吧。”

唐慎终于开，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说：“陛弑兄，陛封杀松清党，陛死钟泰生……臣的恩师梁博文也是因陛自尽。但是，您依旧是一代明君。”

唐慎整理官袍，大步走官员队列，踏上垂拱殿的台阶。

但是唐慎仍旧没有说话。

一殿，扑面而来的药味直接将唐慎淹没。殿中檀香袅袅，唐慎顺着记忆来到皇帝的寝外，他没有去，而是在门外声：“臣唐慎请求觐见。”

唐慎依旧看他，不多言语。

赵辅瞪着他，目呲裂。

皇帝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连不成句。

赵辅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抬起睛，死死地望着唐慎。

赵辅骤然没了力气，他躺在龙榻上，枕着明黄的床襟，笑得几乎了泪。

唐慎低：“臣不知。”

赵辅睁着，看他许久，笑：“可知，朕为何独独召你来。”

唐慎：“是。”他推门。

“……到朕跟前来。”

“陛可明白，梁博文为何而死。”

“是，在臣心中，陛的一代明君。”

季福推开门，唐慎走了去。

赵辅竟然忽然有了力气，他撑起半边，瞪着睛望着唐慎，一字一句地说：“那你随着朕再说一遍，朕弑兄，朕封杀松清党，朕死钟泰生，你的恩师梁博文也是因朕自尽……但是朕，依旧是个好皇帝！”

唐慎，又说了一遍。

古人总说油尽灯枯之姿，于唐慎而言，那便是纸上的四个字。可如今看着赵辅这张蜡黄枯瘦的脸，他突然间明白了这四个字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