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迫自己定心，从开始翻阅，很快他发现这些资料不仅不如想象中那般枯燥，相反竟还有趣得很。

雨把卧室阳台前的落地玻璃洗得明光锃亮，令镜里一白花花的肉一览无余。这是一个被人到疲力竭的男人。

心有像学生时候的考前复习，不愿却又不得不愿，那些临时工资料尽是些陈芝麻烂谷，哪里值得一台之长如此煞有介事。但他不敢刚爬上龙床就抗旨，刚才不就差被光着屁撵到人前吗？想着还得把那些临时工的资料看完，凌晨两半，刑鸣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随意拣了一件睡袍披上。

好比他现在这样。

这倒巧，刑鸣学生时代也曾代表学校去澳洲参加过比赛，不过不是网球比赛，而是数学建模竞赛，恰巧偶遇了澳网刚刚夺冠的费德勒。这位网坛传奇果如传言一般儒雅英俊，平易近人，还送了刑鸣一只签了名的网球。只不过刑鸣既不追星，也不太冒这项运动，回国以后随手一搁，就找不到了。

刑鸣也知自己一直有个病，说好听是不接地气，说直白就是自恃清，骨里瞧不起任何人，尤其是装疯卖傻娱乐节目的那些人，仿佛新闻和娱乐的人生来便有优劣之分，别人都在烂泥塘里摸爬打，只有他刑鸣是天上上的一捧雪。实则他倒忘记了自己也是娱乐节目的临时工，而临时工往往比台里那些老油更有拼劲与闯劲。

刑鸣有些年没想起刑宏了，但此时此地，他没来由地想起小学被父亲摁着脑袋练字的光景，刑宏的字也漂亮，而且寄望于儿戒浮戒躁，也练一笔好字。但刑鸣主观上就没意愿承袭父亲的优，也不是字不好，就是显而易见的没耐心，偏好狂草多过篆隶楷行。

比如他一回知，那个貌似除了聒噪就一无所长的阮宁中时是优等生，曾以“播音主持”与“表演”双科第一的成绩被上戏录取；知他毕业汇报演的剧目是自编自演的，大胆将传统戏剧现代话剧，那场演轰动了校校外，一时风无二；还知他业余好打网球，选过市队，最崇拜的偶像就是费德勒。

他怔了怔，前这幕画面确实很值得人发怔——虞仲夜的这一笔字太漂亮，墨汁一气呵成地泻在白宣上，如大汤汤，淋漓酣畅。

刑鸣近来睡眠不太好，或许是因为人倒起霉来喝凉都牙，他的心里一直硌着些不痛快。

刑鸣盯着灯光虞仲夜的侧脸走神，虞仲夜未以目光回应，只是淡淡开：“还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刑鸣盯着这面镜看了好一会儿，想着：哪天把它砸了就好了。

刑

刑鸣推开书房的门，看见虞仲夜正在书桌前练字。

还没走书房，便看见书房里漏一丝光，应该是有人已经在了。

书桌上的文件摞得很，资料里的那些临时工，有些职不久，有些拼了十来年仍未转正——刑鸣对此深有会，拼背景、拼资历、拼学识、拼人气……电视台就是这么一个方方面面都在角力拉扯的地方，多年的媳妇未必能熬成婆，一不留神反会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