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栩文静默了几秒，一动不动，接着狠狠眨眨又试图在空白中辨认那份文件。也许戚山明走了。他走了。这很正常，因为秘密暴了。他难为想走再正常不过了，最开始他不就一声不吭辞去保安工作了吗？自己假装镇定在路和他分手，是因为已经知了这个可能啊。他不想勉戚山明，他把机会交给他，让他自己选择走还是留。不是什么结果，他都尊重并且理解他的决定。等一楼，如果他没有在等他，那他就自己开着车回家去，一个人吃一顿晚饭，照顾金鱼和花……不，花已经死了。那就只照顾金鱼。他要换、撒鱼，观察它们是否健康。接着他要收拾客厅里的折叠床，洗手间里多的洗漱用，整理另一个人的衣服，这样日后戚山明搬走的时候会更方便。第二天他要去公司，总有些工作上的杂事要忙。他要这么多事，他有这么多事要。

接着，在那些嗡嗡作响的交谈声中，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阿文！阿文――！”梦破碎了，四周鲜活起来，人声骤然响亮得让人难以忍受。他停步，听见风中传来的确实是他的名字。他的结上动了动，文件掉到了地上，他环顾周围的人群喊：“戚山明！”

方栩文站在那儿，然后看到夜中有一个人向他跑来，穿过很多人，一直跑向他。那一刻所有灯又亮了，炫

层，只有他的桌上亮着一盏台灯。

什么都看不清。

戚山明在某一喊：“阿文，站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在那个时刻，他想到了很多画面：蹲来亲吻他后拖着行李箱决绝离去的妈妈、教室外不肯多留一刻的爸爸、行树，抱着纸箱走的女职员……他总是看着他们的背影。黑暗穿过他就像光穿过一层玻璃一样容易，他突然发现其实一切从来没有改变，总是这样，他总是独自一人。

他颤抖着轻声呼唤：“戚山明？”

他咙发堵，手抖得无法握紧。那张纸掉去，他猛然回神，睛继续寻找。

如果我早一去，也许可以看见他还没来得及走。看到我，他会不会犹豫？

“戚山明……”他提了声音，还是没有回应。

可他现在连一份文件都找不到。

“戚山明。”他平静地说，不再颤抖。同样没有回应，他于是定地迈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他走人群中，像穿过一个嘈杂的梦。人们站成各种各样的姿势，说话的声音有有低，在夜仿佛许多座低鸣的雕塑。但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要经过这里，去停车场，最后开车回家。

如果我早一去。

如果我早一……

文件找到了，它静静躺在那堆白纸中，只有它上面有字。方栩文紧紧抓住它向外冲去。电梯里又一次漫长急切的等待后他终于到了大楼门，还未等他细看街上突然现的许多人，突然之间，所有的灯光都灭了，世界一片黑暗。

四周是人们的交谈声。没有人回应他。

他穿过这个暗淡的、落寞的、寂寥的梦。

他本看不到戚山明是不是在哪里等着他。暗淡月光，他只能见到无数个面容模糊的人站在那儿，哪一个都像戚山明，哪一个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