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如梦方醒,扑上来你抢我夺,最终只抢到一团黑乎乎的碎片,风中化为齑粉。
胡岩还躺在不远,黎兆辉怎么可能扔炸弹?
十几条枪交叉对准黎兆辉的,这人一动不动,也不逃跑,垂看着一群白大褂在面前忙碌,急救。
陈低喊“不好”,一群密工几乎快要扑倒黎兆辉的瞬间像电般弹开,撒丫掉就跑,仓皇地跃起,扑倒,抱住。
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什么样的事比死亡更能摧毁他的意志?
黎兆辉从怀里掏一只塑料盒似的东西,往后一抛!
如果事重来一回,黎兆辉希望罗这一枪不是打断自己锁骨,而是一枪穿透眉心,爆掉他的,让他灰飞烟灭。
黎兆辉突然回,盯住企图围捕他的人。
他宁愿再坐十三年牢,一肩扛了所有的苦和疼。给人老大的,这就是他该扛的苦难,该偿还的罪孽。
黎兆辉让好几杆枪抵住颅,压倒在地,唇边甩不屑一顾的冷笑。陈气得扭
黎兆辉都不怕,罗更不会怕死。
黎兆辉是个不怕死的人。他会怕死吗?自打在亲爹妈拳脚棍棒活到六七岁两次卖给人贩逃亡天涯海角,他就不懂得害怕死亡。恣意地杀戮剥夺别人的命,直到有一天被暗夜里一颗弹穿颅结束他自己的命,永生永世活在黑暗里,这是他早已为自己注的结局。
只有罗、邵钧、程宇仨人都没挪地儿,坐在地上表木然,沉重。
大殿诵经声和木鱼声此起彼伏,传递着涤灵魂的颤音,白塔端佛光照耀大地,万年不灭……
国安密工小心翼翼地从后方靠近,陈住衣领里的微型话筒:“抓人,注意,我们要拿到他上的东西。”
黎兆辉伸手,在自己一侧肩膀锁骨方,手指用力一抠,几乎挖掉一块肉,抠一块微型芯片似的黑东西,手指摁在地上狠狠一碾!
小塑料盒在地上了三,就是个空盒,啥也没有。
他不偿,就有别人不得不替他偿!
短短两分钟工夫,四周的人持枪慢慢围拢上来,救护车鸣笛开现场。
而如果事能够重新来过,罗希望他自个儿现在蹲在清河监狱大牢里,在银杏树叶轻摇的小场上打篮球,带着一群崽喊喊号,在堂小黑板上写今天的菜谱,闲得没事儿打打架,炸炸号,跟七班一群鬼灵的小崽一起坏事儿,最后灰溜溜地让小警帽抡着警棍摁趴,苦中作乐。
他宁愿自己没有意气用事接受黎兆辉的挑战,没有为了狱斗狠搏命将边的人置于险境承受终生无法挽回的残缺。
西山碧云寺的庙宇空旷空灵,泉院里有一株“三生树”,一树重生三生三世,一代二代的树木均已枯死,从树芯里竟又生发一株幼的树苗,从皲裂枯槁的老树中长新枝,绿叶生机发。
黎兆辉肝胆俱碎面如死灰的神,罗认得。当初,他睁睁看着他珍惜的人重伤倒地脾脏破裂血如注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就是这副神;更久远的当年,他家罗小三儿在延庆山路上怀里抱着苍白虚弱一条手臂血肉模糊的心肝宝贝儿,一定也是这副神。
锁骨冒血的枪伤,浑痛苦地痉挛。
山的大钟敲响,沉重惊心的钟声响彻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