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瑢眉心微蹙，虽然心想这却当真与我何？却见到那青年圈绯红，两行泪落，不禁郁结起来，只得：“……罢了，只当日行一善。擒拿捉他阳溪、关，再将断剑踢过来。”

这一次陆升也听懂了，他松开双手，一被周围烧灼烟雾熏得发红涩、泪不止的双，又：“杀生为护生倒不见得，行医施药，却毋庸置疑是为护生。陆某虽然同惠叶禅师初次见面，却久闻惠叶禅师通晓药理、常为穷苦百姓诊疗，若禅师轻生，百姓却要……受苦……”

惠叶将半截利刃抓得极深，两手鲜血淋漓，伤深及指骨，再深半分，连指也能割断，陆升不敢夺剑，结结巴巴：“惠叶禅师……大师……这是何苦。”

谢瑢却突然冷笑起来，“如何不是惠叶之过？这和尚六不净，牵挂凡尘亲眷在先，擅杀嫌犯，涉羽林卫查案在后，如今倒想一死了之，撇个净，天间哪有这等便宜事？”

陆升皱眉，惠叶却愣了片刻，反倒自凄楚当中，缓缓一丝笑容。激烈悲切的绪有如冰雪消，惠叶仿佛大梦初醒，长长叹一气，“谢公金玉良言，如醍醐灌，贫僧……惭愧。”

惠叶笑：“不过是杀人偿命，功曹，待你上奏朝廷，只需直言这几桩断案是贫僧与兄长一起犯的，犯人已……畏罪自尽了。”

他立时手如电，牢牢住了惠叶两边手腕，惠叶虽然少时师承净业宗，然而二十四年诵经念佛，早将杀人对敌的手段忘得一二净，轻易被捉住，两手顿时酸脱力，再抓不住断剑，扑通落在地上。

他形摇晃，虽然暗恨自己昏的不是时候，却仍旧倒了去，不省人事。

惠叶面上，悲戚之渐渐退去，好似乌云退散，火光映照的双眸亦是亮起微光，喃喃：“净藏、净兄弟二人，持雪山良药供奉众藏，救世人病痛，以此功德，修成药上菩萨、药王菩萨，并得证菩提，于未来世成佛，号净藏如来、净如来……”

赶上了，牢牢紧扣住惠叶手腕，他终究年轻，遇到这等事心混乱，一时间也是不知如何应对。

阳溪在手腕侧，关在距离手腕两指，若是制住了，便使不半力来。陆升恍然大悟，暗惭愧，当真是方寸大乱，竟连自己的拿手好戏也忘了。

陆升怒吼：“冤有、债有主，耀叶杀人，与你何！谢瑢，你要袖手旁观到何时！”

陆升一脚将那断刃朝谢瑢立踢了过去，惠叶一声悲鸣，任由陆升抓着手腕，形犹若山倾树折，颓然跪在地上，嘶声：“兄长多造杀孽，皆因我而起，我不为他赎罪，如何能苟活于世？”

谢瑢又：“药师琉璃光如来座，曾有兄弟二人名净藏、净，供奉佛祖，从其大愿，终其一生，所行事唯有一件。”

陆升絮絮念着，却发觉愈发沉重，先前失血过多，又经历一番争斗，撑至今，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了。

陆升词穷，苦思后只得：“耀叶声声奉行佛祖大愿……要怪也怪净业宗邪说蛊惑人心才是，惠叶禅师有幸逃离窟，耀叶却不幸陷落其间。罪魁祸首，还是净业宗，并非惠叶禅师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