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玉石俱焚的场,谁都承受不起。肃王或许会在乱斗之中失去权力,随意楼的份一旦曝光,迎接他们的只可能是无穷无尽的仇杀,离萧随意那个碧落黄泉帮第二的梦想只会越来越远。
……
肃王显然很不习惯这种生死为赌注的交锋,沉默了半晌,终于说:“这是你自找的。”
――就好比萧随意一直遗憾俞长歌生不逢时、命途多舛,实际上以俞长歌的忍执着,并不需要他那些可怜的、居临的遗憾。
“家破人亡不是他的错,死无全尸也不是他的错。唯一称得上失误的,便是笑笑那件事――但是人力终有穷尽,谁都有失算的时候,只不过有的人运气好,有的人运气不好罢了。”
“不,”萧随意微笑说:“这是王爷自找的。”
“活的时候都是他望风我手,万一被抓了,要杀要剐也都是我受着,要是敢说一句不去……我这双手,大约就是那时候练来的罢。”
“我以前那些事儿,你又不是不知,哪里轮得到我喜不喜。”
萧随意随手把短刀扔到肃王妃脚边,目光在苏妖孽脸上转了转――苏妖孽长衫上尽是灰尘血污,已经辨认不原本的颜了,面苍白,睛却红着,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额前,落魄得让人心痛。
俞长歌和苏妖孽都是在最惨淡的境遇里挣扎沉浮、甚至还能一步一步爬上位的人,有些问题看得远比他萧随意透彻。
“但是那个时候,我手底案太多,已经收不了手了,差被吴家的人当武林败类抓住打死……后来就这么一路偷到了京城,然后来了随意楼。”
――也好比他现在无论份、只希望苏妖孽能平安无恙,实际上苏妖孽却并不需要他的保护或者救赎,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妄言所谓护佑。
“因为我是楼主。”萧随意看着肃王,认真说:“至于随意楼讨不讨得到好,我死都死了,还那些作甚?”
那时候他并未察觉,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一深深的无力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击碎了某种苍白的、被他称之为骄傲的东西……其实最让人心痛的不是苏妖孽话语里深藏的沉沦和绝望,而是他说起沉沦绝望时那种淡淡的、不以为意的语调。
……
可惜苏妖孽听到这句话之后,神仍是淡淡的,仿佛萧随意刚才力保的人不是他。萧随意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心底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剑弩张的一个时刻,萧随意竟然走神了,苏妖孽曾经说过的话一句一句浮上心。
而这是刻在他们骨里最深的东西,早在苏妖孽随意楼之前,甚至早在他遇到肃王之前。
他从上解短刀,说:“我想让王爷答应一件事――我留可以,但是王爷不能对老三动刑――”他想了想,补充:“王爷的手也不可以。”
但是在这件事上,萧随意有一个优势――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和苏妖孽肯定已经死在了肃王手上,自然不用疼这些问题。
肃王面无表说:“本王同意。”说着把脚从苏妖孽上移开了。
――任谁都听得来,这不过是肃王不得不接受萧随意的条件,因而放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