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贝贝揣着手站在一边看闹,也不晓得害怕。
两只羊秋天的时候崽,生了四只小绵羊,当日正是秋风飒飒,重华穿着袄,带着手套,坐在院里给母羊接生。
重华抱来草铺在母羊,又恐小羊受寒,起去生火,他自己忙得跟陀螺似的,见蓝贝贝就只是傻站着,忍了忍,才缓言说:“贝贝,麻烦你找一把伞过来遮在母羊上,一会儿可能要雪。”
蓝贝贝嘿嘿地冷笑,很刻薄的神。重华不喜看见他这个样,便转过脸,去看远的白云和草地。
重华坐在毯上,拖来一个木柜桌,铺开糙的纸,以木炭为笔,随手在纸写写画画。他毕竟是文人,草原上生活单调,闲暇时他就会随便画东西消遣。上次他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画了一幅山图,被蓝贝贝随手扔了,气得他好几天没理他。
蓝贝贝嗤嗤笑了一
重华一边画画,一边随说:“贝,不要坐在床上梳发。”
当天晚上重华翻找旧衣服铺在羊圈里,忙碌到很久才回来,帐篷着一盏酥油灯,蓝贝贝坐在床边梳发,床边的铜盆燃着炭火。重华往盆里加了一柴禾,然后说:“今天晚上天气冷。”
重华毕竟是皇族,虽然落魄至此,也不会自降品格。他柔声对蓝贝贝说:“我护着你,不会让你吃苦的。”
博尔赤是一个老牧民,为人宽厚善良,平时跟重华关系很好,也很喜蓝贝贝。不过蓝贝贝不理人家,拿了伞就小跑着回来了。他回到自己蒙古包前,看见柴草堆里躺着四团黏糊糊的东西,母羊趴在地上,慢慢地它们。
蓝贝贝撅起了嘴巴,哼唧:“我不跟这些鞑说话。”话虽如此,还是慢吞吞地去了。
重华常年居住南方海岛,从未踏足北国,一草原便迷失了方向,这里多是蒙古人,语言不通,他也不知该怎么回家,一时间彷徨无计,在草原里兜兜转转一个多月,不但没有走去,还带累得蓝贝贝生了病。
蓝贝贝哦了一声,团团转了一圈,说:“咱家没有伞。”
重华很疼他,只好暂且在此地居住,他跟牧民讨要了两只小羊,用树枝搭起了一个小蒙古包。两个人对外宣称是兄弟,白天放羊捡粪,夜里则栖在帐篷。
蓝贝贝弯腰伸着脖看了一会儿,见这四只小羊实在丑陋不堪,大失所望。他把伞斜放在母羊上,就自顾自地回帐篷里了。
蓝贝贝黑发宛如瀑布,他本来是坐在床沿上的,听了重华的话,立刻盘坐在床上,把发梳得簌簌作响,又说:“我坐在床上梳怎么了。”
蓝贝贝放了羊角梳,从木柜里里又抱了一个棉被来,在床上铺开,然后重新梳。
重华对着冒烟的柴草堆气,又被熏得泪直,咳嗽了几声才说:“去隔博尔赤爷爷家借。”
“整个屋里都是你的发,床上也是,地上也是。”重华有郁闷地说:“明天你把发搜集起来,给我织一件衣吧。”
蓝贝贝弱,不适合北方的旱气候,总是病怏怏的。重华倒不似蓝贝贝那样气,他是武人,很有一把力气,昔年王爷时就把辖区治理得井井有条,如今了牧民,自然也是勤勉简朴,维持一家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