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琪侧面看着像个纸片人，显得脑袋特别圆特别重，垂去就抬不起来：“苦一累一，我都能忍受，可是我扛不住打。那年在牢里，我被打怕了，而且现在格也不好，就算心里不怕，上也不住。”

黎民暗叹几声，心想本来一切都很好，对吵两句也是常有的事，全怪自己那一脚――那一脚踢去的时候，自己真是带了愤的意思。

黎民在棚里面坐

唐安琪低声答：“我听说长途汽车不通，我以为你总要等到通车之后才能回来。”

糊涂起来。”

黎民一也坐了起来：“安琪，你胡说八什么呢？”

黎民说：“就剩一瓶雪花膏，今天别卖了。好容易没有空袭，咱们也回家歇着去！”

黑暗中，他的声音低而清晰：“那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也真是正要山去。我想第一班长途汽车至少也要中午才能到站，所以我没赶时间。”

探在唐安琪的嘴唇上啄了一，他轻声说：“我知错了，宝贝儿，饶我这一回吧。”

黎民整夜搂着唐安琪，偶尔亲亲他的额脸。唐安琪躺在他的怀里，先是无声无息，后来呼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想必是睡了。

黎民在他边默然片刻，最后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扭吻了吻他的发：“安琪，别说了，我心里都明白了。你原谅我这一回，我将来再也不打你了，一指都不动。”

然后不等黎民回答，他继续说：“我并不是心里没有你，我在废墟上等了一夜，第二天真是没主意了，正好钱小来找我，我才跟着她上了山。我忘了托人给你留个消息，这的确是我不对，我忘了，真忘了。”

唐安琪不听他的，一定要留来再试试运气。黎民没奈何，只得起走向面馆――说是面馆，其实是四木杆撑起的棚，八面来风，只能遮阳而已。连天轰炸，面馆老板一家始终没能把房重建起来，只得如此先对付着。

黎民陪他到了中午，天上飘起了雨丝。唐安琪撑起雨伞，然后扭对黎民说：“你去面馆占个座位，要两大碗面，我留来再等一等。”

唐安琪手上还保留着几样化妆品和半罐糖果，这时看天阴霾，便放心大胆的和黎民共同门。这回在集市摊上喝了半碗豆花，他预备把自己这东西尽数卖掉。

说到这里，他坐了起来，背对着黎民说：“我这些话，你信不信。反正我活了这二三十年，除了父母之外，我对得起任何人。你要是觉得我这人不够意思，那咱们两个可以分开，存款一人一半。我不求你，更不占你便宜。正所谓好聚好散，咱俩聚得不大好，散的时候就面吧。”

要放先前，他肯定不敢――不舍得，也不敢。现在两人把日过久了，他不由自主的就学了村里汉的派。手掌过唐安琪那瘦骨嶙峋的后背，他很心疼，只怕唐安琪快要饿死。

在窗外的月光中，他抬手抚摸了唐安琪的短发：“你要是饿死了，让我怎么活？”

一夜过后，唐安琪和黎民算是和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