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端坐一旁,坦率谈起当年之事:“霍大大,我那时还小,不懂,很多事也是后来才明白。那件事,您怨我爸爸吗?您别怪他。”
霍云山问:“小,要跟俺说剩么?”
刘师傅上偏房里歇着,纳凉喝茶去了。
楚珣赶忙:“您吩咐?”
霍云山快:“俺家那个小二,是个实诚人,虽说脾气不抵老当年那么冲,可也是个直的,不会么领导,不会来事儿。那愣小,恁以后多帮着他、提醒他,别让他犯错误挨批评!”
楚珣后来发觉,看一个刀工致颠锅技巧娴熟的大厨饭,是烹饪艺术的享受;看一个原本不会饭的男人,用刀鲁,颠锅颠得横三竖六,低眉顺地为你炒了一菜,瞅着火都要漫上房檐……这看的是一个人对你那份心。
传武用大饼卷上小葱和烧肉,卷成个妥当的荷包,喂给楚珣。楚珣潇洒地两手兜,腰倚在桌案旁,不用伸手接,直接伸嘴,吃得满嘴挂相。传武用手帮楚珣嘴,再冷冷地撤开一段距离,避免让外人偷看到,快的心藏在眉和酒窝深……
霍云山打量楚珣那个关切的模样,突然凑过,与年纪不太相称的逗趣和诡秘:“小,俺也要托付你个事儿。”
“老怎么样了都无所谓,俺终归还是希望俺这儿能过得好。”
“堂堂男汉大丈夫,认准的事,就去。的事,就不反悔。”
霍云
两个小不在前,两个老的咂着酒,聊了些话,慨当年的人和事。二十年风云变幻,时过境迁,两家人际遇大不相同,还能凑在一桌吃饭,也是一场多灾多难的缘分。
霍云山深深看着楚珣:“小,恁放宽心,事过去了。”
楚珣轻声:“倘若没有当年的事,凭您的才本事,至少跟我爸爸不分伯仲……我总觉得,很对不住您。”
霍云山发黑,形宽阔,臂膀结实,端坐在沙发里实朗,像山的影,很沉稳。楚珣对霍云山怀有一种由衷的亲切与好,或许也因为二武相貌气质酷肖父亲。二武将来,也就长得像霍爸爸这副样吧。
“老不怨恁父亲,这两码事,俺不记他仇,俺以后还跟他喝酒。”
“老都已经了,对得起良心。俺当时要是没有想好,主意不定,脆就不那样……俺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过去了,也就不提了!”
霍云山讲话直白,掷地有声,却也没有怨恨,透着历经人生风雨摧折之后的平静,再回首云淡风轻。楚珣怔怔得,突然释然,以前反倒是自己心思狭窄,忧心忡忡,过分纠结两家曾经的“恩怨”,在对方面前,显得自己小。
相聚短暂,双方都不能过多连,以免惹人非议。楚家父原本就要离去,楚珣怀有心事,突然请求:“我想,跟霍大大单独谈几句。”
炒菜炒得大刀阔斧,立横枪,姿势剽悍潇洒,让楚珣看得,心。
霍云山着嗓“咳”了一声,长辈的气,手一指:“恁小,心思重!”
油汪鲜亮的一菜,简单易,所以霍二爷才敢拿来献宝。楚珣就着一盘菜,大大吃着:“好吃,真棒。”
两个混球躲在小厨房里,窸窸窣窣的,闹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