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有人认得宋丰丰和喻冬，跟他们打招呼：“黑丰，带喻冬学钓鱿鱼啊？考得怎么样？”

“对对对，差不多。”宋丰丰兴地，“等到四五月份，我们这边的海温渐渐恢复，它们就会回来产卵生小鱿鱼了。那个时候的鱿鱼是最的，特别香。但我爸他们有个习惯，那个时候大家虽然也海钓，但是不能钓多，如果发现是要生鱿鱼仔的，还要放回里。”

被灯光照亮的一小片海里，有飞快游动的银白，似乎正在围着灯光打转。

和他们差不多的船，几个人，小炉，几鱼竿与鱿鱼钩，几盏小灯。

“现在不算多，最多的是四五月份。”宋丰丰用筷搅动沸，姜片煮熟了，辛辣的气味冲得他微微眯起睛，“鱿鱼冬天要到南海那边过冬的，就更接近赤的地方，比海南岛还南……”

俩人清楚地听到了临近一条船上有人笑骂：“条臭龙！又来抢鱿鱼！”

这一儿尊重，跑海的人全都懂。

海世世代代给他们吃穿，给他们孙吃穿。他们是靠海讨生活的，渔船航，渔船归来，带回海洋的无穷馈赠。

渔民对海洋有天然的敬畏。远航归来的人会遥遥凝望乌山的妈祖像，若捕到太小的鱼则会放回中，若捕上了满腹鱼卵的稀奇大鱼，船长还会拿着喇叭在驾驶舱里大吼：找死吗！放回去！

钓鱿鱼不需要任何饵料，只要一个钩和一盏灯就够了。鱿鱼是趋光动，在黑暗的海洋之中只要看到有光，立刻就伸屈手足，直直往光源的地方扑。人只要在光源放钩，鱿鱼一旦碰上了就肯定跑不了。

宋丰丰顾不上抗议自己肤了，拿起筷遥遥向喻冬，骄傲极了：“今年状元！”

“有一条了！”他大叫。

“东南亚？”喻冬主动提示他。

喻冬吃惊不小。这还是他一回直接在海里见到活的鱿鱼。

那灯光太亮了，鱿鱼都被引过去，几艘小的船开始往更远一儿的地方驶。

喻冬一直听得认真，此时顺着他指的方向抬一看，不远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艘比较大的船，船舷上围了一圈灯泡。就在喻冬看的时候，所有的灯啪嚓一全亮了。

喻冬不知该称呼鱿鱼为一条还是一只。海清澈，他能看到钩上挂的鱿鱼一条条增多了。

宋丰丰吃了一惊，连忙收回手。喻冬也没想到那居然是龙哥的鱿鱼船，两人又想起了方才的话题，脸上再次发，心里想的顿时都是同一件事：幸好天黑了，他看不到我的脸。

“现在鱿鱼仔全都生来了，长大了，所以我们才来钓。四五月份的时候海上还会有渔监和警巡逻，我们这种小船钓一些没关系，那种就不行了，被抓到要罚钱扣船的。”

“喻冬，鱿鱼来了。”宋丰丰兴地喊他，“你小心，过来看。”

喻冬看得都呆了。

它们光柔的躯被灯光照亮了，又因为移动飞快，乍一看，白得像银的雪片。

喻冬转移到他这边时，宋丰丰已经飞快闪到了锅那。

宋丰丰正往沸腾的清锅里放姜片。

它们柔的立刻会被钩挂住，着急的时候还会一地往外吐墨，船周围的也会稍稍变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