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些人都是满脑勾心斗角的官场油，简直愚蠢可笑。

朝官之中，以为他此次南是避退锋芒图谋兵权的迂回之计者不在少数，嘉斐心里知，也不太在乎。

北疆也好，东南沿海也罢，鞑靼、倭寇于他们而言只是卷册上冰冷的字，是谈阔论的话题。他们无一日上过战场，更无一日真心为饱受战火涂炭的百姓和淤血奋战厮杀的将士思虑。故此他们自然不懂，所谓“兵权”不是“图谋”来的。

但小贤伤重，又跟着他从北京一路奔波南，始终得不到静养，定会损伤本元。他实在害怕小贤这样跟着他颠沛离要有什么闪失。

城当日，应天府尹赵哲一定会率领群官在城外等他，名为恭候，实则就是围堵。这些地方大员唯恐当地实被禁中得知，自然要使浑解数瞒上欺。

王嘉斐其实哪儿也没去。

他唯一所忧虑的只是甄贤的伤势。

此次到南直隶，一定会被南京官员们围个里三层外三层，而一旦落包围，再想来，可就难了。

所以，于靖王嘉斐而言，此番南可以错综复杂，也可以简简单单。他就是来打倭寇的，剿灭海贼，靖安海疆，破除海禁，把海外通商的关从那些里通外敌的贪官污吏手中夺回来，重新打通东南海上的黄金商路，还百姓以安乐，还家国以太平，除此以外，没有其他。

果然他只开说了一句，甄贤便笑了。

他只是看见小贤苍白的脸就难免愧疚忧虑，一定要求一句首肯几句宽才得心安。

京中一步退让，是他为儿和兄长，该为父亲和幼弟的事；而今战场攻略其推何止一步，更当百步、千步，不破不还，这更是他为皇，为血男儿，当为天的事。

善谋者也有阴谋阳谋之别。阴谋算计，终是小人所为。成大事者，当有更宽广的怀与格局。

“殿需要微服简行，在沿海民间走访一番，先看看当地实，再直接前往军营与胡都堂详谈，如此才能避开各路势力的围堵，不受蒙蔽。但又怕我有伤在，难以跟得上殿的步调。”

其实心里的主意早已拿定了。他不能城，也不能扔小贤自己先走，只能把小贤带在边同行。

甄贤于是就难得乖顺地靠在他怀里，抬起看着他，轻声：“那么殿不如将我留在驿馆，待将来定中军，再派人来接我就是了。

驻驿站当晚，是最后决断之时。他把心中犹豫说给甄贤。

所以他此时还不能南京城。

只一见他捂着嘴轻嗽，嘉斐便心疼得皱眉，慌忙将他抱住，在他后背轻顺气，“我是怕你受累受苦。”

陈世钦是织造局通倭的幕后，卢世全是台前的那只手，而今卢世全已先他一步了南京城。若不想被这些心悸叵测之人牵制，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绕开他们，叫他们措手不及自乱阵脚，然后，再各个击破。

外加还有织造局。

甄贤说话的声音很轻。接连伤及肺经使得他气息始终不太顺畅，说话也常牵扯得肺疼痛，时不时就要低咳嗽。

擒虎符不过一握，得人心却难于登天，血统和王爵或许能让百姓和将士们臣服于权威，但只有实实在在的战功与福祉，才能让他们誓死追随。

他知小贤一定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