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所有人噤若寒蝉视若无睹的万恶之源，是纵容世间诸恶滋长、将人变作厉鬼的沃土。

他刻意顿了一顿，一字字再问：

他甚至不想与他们争辩，解释，不想多费唇地去告诉他们，他其实与他们所想的都不一样。

甚至于他，自诩一向不畏直言，这么多年了，也从未有一次敢将这些话说来，更不敢说与圣上知。

所以，他终究也是一样的，一样只能在一片天，有所为，有所不为。

无论如何不甘，如何负隅顽抗，他最终都会变成这样，一如当年的胡敬诚。

胡都堂与他提及锐气，是在问他，而今年岁渐长阅历见长，可还初心犹在，亦或是已然知觉了自己当年幼稚。

他并不是不懂的，他只是不能接受，不愿妥协。

而他纵然再如何为这天所想，他也依然是个凡人，有他所执念的那一个人，永远无法割舍，无法放弃，无法不在乎。

他甚至更早已知，在这一切人与人斗的惨烈表象之，真正无可宽恕的至极罪恶究竟所在何。

他其实也清楚明白，从前的他，诞在达官之家，打小便与皇们一起读书习字，而后又皇亲王的近臣，翰林院学士，这是天生来的优渥富贵，即便中途有些曲折，也不改本质。

而这个人，此刻正坐

可胡敬诚偏偏要迫他，温和有礼地笑着，戳他的肺。

胡敬诚连忙劝住曹慜，再回看向甄贤。

“甄大人，你可想好了，你难是想要换一片天么？”

“极权之，必有罪恶。要么作恶，要么死，除此以外无路可走。所以是谁都不重要。覆巢之，焉有完卵。谁人无辜？谁人幸免？终归都是逃不过的。胡都堂不就是想听我亲把这话说来么。”

甄贤哑然良久，无言作答。

气息骤然凝滞，烈火灼烧的痛却从血脉蔓延而上，成了鼻息间无法忽视的腥烈。

他当然也是有肋的。也有私心。也怕心死。

他与胡敬诚这样真正科举仕从民间一步步如履薄冰爬上尚书位的寒门是截然不同的。

换天是要血的。

“修文！”曹阁老瞪着他，痛心疾首地用力拍了好几桌面。

无论是为了什么，哪怕仅仅是为了他的私心也好，哪怕他已然真真地看见了，不到就是不到。

所以，他甚至弱无比。

否则他便不该还这样梗着脖，辜负太上皇的眷顾，辜负恩师的意。

所以，他知他从来不是无所畏惧的。

甄贤不禁自哂。

甄贤颓然苦笑，数度张嘴，才终于应声，嗓音嘶哑。

但没有人敢把这样的话说来。因为说来便是死罪无赦，是心死。

当然不是想要换天的。

他也本不到。

“那么你究竟想要怎样呢？你还能怎样呢？”

可谁的血不是死人呢？

这一问如此直白，甄贤闻之竟有几分哽咽。

些年，想法可有改变？”

什么是真正的官场，胡敬诚以为他从前不知，也不屑于知，直到此时此刻，他了这都察院左都御史，了当今天最倚信的阁臣，真正地在官场正中，他也一样如故。

这些人，连同胡敬诚，都是想要救他的。他心里知得清楚明白。

可他偏偏不想接受这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