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章司令也没有门办公,冯砚棠估摸老杜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便故意让他送自己去文庙,从那间铺里拿回了几件破衣裳几本旧书,那凤来饭店里虽还有他不少好东西,然为谨慎起见,只得将一切都舍弃了――除了章司令那天给他披上的大衣,他上再没有第二件时新的东西。不过冯砚棠的这番牺牲,却在无意间又得到了一番回报,那章司令喜看男孩穿的净利落,早就受不了他那一店伙打扮,既然这半天无事,便理所当然带他去成衣店里扯了几应季的衣裳,冯砚棠本是个极漂亮的模特儿,因此章司令在他上花钱也花的很有成就。中西合璧的给他备齐了里外穿的的,冯砚棠还想推脱,不过章司令既然给了,不要倒是没办法的。
这晚上他没回饭店,却写了一张字条,空门找了个闲人,给了人家两块钱,支使他将条送到杜士成的手里。回来那新卧房里一切都预备好了,他几疑是在梦中,什么也不能想,倒一觉睡,直至第二天天大亮,还自问那昨夜的梦醒转了不成?慢慢睁开睛,前果然不是凤来饭店那古怪的西洋浮雕,他忍不住一阵狂喜,这才觉得一颗心踏实了来:真是天可怜见!我冯砚棠受了那么多罪,没想到竟有苦尽甘来的一日!这一番,当真如鱼跃龙门,自此后,终于可以改换面,过正正经经的日了。
冯
冯砚棠迷迷糊糊的睁开,看见是章司令,不由得立刻清醒,赶紧站了起来,章司令问他:“怎么,还在用功?”他红着脸摇摇说:“都看睡着了,还叫用功吗?”章司令微微一笑,翻了翻那本书,却是一本,不由得问:“你怎么看起这些东西来了?”
也没过两天,他的新衣裳就得了,送过来的那天司令正好不在家,冯砚棠草草验看了一,料成衣店也不敢不经心,便收了起来,给伙计抓了几十个铜赏钱――本来他已经拿来一块大洋,忽然想到这不比从前,竟不可给太多,便改成了铜。新衣裳摊在床上,他挑来一呢的学生装换上,看看果然合,便仔细收拾过了脸,
用的,章司令买这里之后,因喜它采光好,便将此改成了书房,他日常一般在这里起居,而冯砚棠的房间,正在这书斋的二层楼上,章司令卧室的对过。室陈设,与他从前在冯宅所用无差,比章司令本人用的还要致一些――若是冯砚棠此刻能见到后楼上章家大小的闺房,他会发觉自己的用跟里面的是一个标准。
冯砚棠对于这种安排,实在是有些不安了。虽说他是经历过大是大非的人,可一个孤男孩,无德无能,猛然间遇到了此等好事,不觉惊喜,反觉恐慌。他稀里糊涂的望了章司令,一时只知重复推辞的话,这些话虽没意义,却是他此刻唯一能说来的东西了。
端坐在书桌前一边看书一边等着章司令回来。
这一天恰好起了大雪,章司令在外面又忙,直耽搁到二更天才回来。两个姨太太素来不与他同桌,此时早吃毕晚饭睡了,唯有冯砚棠还在等他。章司令来到小厅里,看见他守着个黄铜的小炭炉,旁边是一桌放冷了的饭菜,手里又拿着一本书,脑袋却是一一的在打着瞌睡。他心里一,便走过去,轻轻去了冯砚棠手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