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祁也不知该不该喜，皇帝肯带他在边，还让他跟金太尉平起平坐，似乎是表示信任重用的意思。可他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少帝使他不踏实，敖也使他不踏实。他坐在长安楼的包厢里听窗外歌姬的声音，伸手皱了眉间，无奈一嗮：“现在的少年人都很难缠啊。”柳祁倒没想自己少年的时候也是一匹贪狼似的，只现在倦了颓了，更似一条装凶猛的落狗。

但敖转念一想，这事不能时时尽如人意，不然他就是神了。现在魏略留在京师也不坏，等通婚的事成了，他有的是机会让皇帝批准魏略使三危。

常无灵察觉到柳祁绪的起伏，心中的怀疑似乎也因此得到了印证。那常无灵那比常人还深黑的眸糅杂着苦涩的神，使他看起来像一杯毫不引人的苦荞茶。这杯黑苦荞里涌着、妒忌和失落。那常无灵咽了咽的苦意，才说平淡的字句：“你好像很关心他？”柳祁立即变得谨慎起来，微笑地沉默着。常无灵看着他这个反应，：“不必寻思一个

机变、镇得住场的大臣伴驾。”这样的大臣也不多，魏略算是一个，柳祁也算得上，还有金太尉。然而乎敖意料，皇帝决定将魏略留在京师，封了柳祁、金太尉为左右大使，带去边会盟。

常无灵察觉到柳祁的局促，便不接近，只站在原地说：“听说你要远行了，我……我作为你的族兄，来送送你。”柳祁听见“族兄”二字，几乎要笑声来：“嗯，是啊，常自碧心领了。”常无灵却：“此行山路远的，我总怕你有什么不好。”柳祁心中也隐隐有不祥之兆，却不想被常无灵说中，神又冷了几分，却仍浅笑着：“向来践行都是拣好话说的，哪有您这样的？”这神态这话语，好似亲昵得很，常无灵明明知柳祁那时冷嘲，可他仍忍不住把这当成嗔笑，故常无灵底也柔善了几分，说：“我是关心你，路上我不能陪着你，你边也没个人的，有什么事怎么好？”柳祁便：“伴驾而行，能有什么事？你也忒多心了。”常无灵苦笑：“算我多心了，我这儿有些丹药，你先拿着吧。有药、有毒，都是以前给你用过的，你知用法。”说着，常无灵打开了药箱，从里拿了个药盒，这才缓缓走近了柳祁，将盒交到柳祁手中。柳祁虽然讨厌他，但断不会拒绝这份大礼，便扬起一个假笑：“族兄太有我的心了，那我就笑纳了。”

柳祁收了人的礼，脸上表也和了几分，寒暄似的问：“您现在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难他没让您跟着？”常无灵却：“魏中书的病还没好全，陛让我留京好好照料他。”柳祁闻言一怔：“他的病是真的还没好全，还是托词？”常无灵便：“他那是多年顽疾，病去如丝，自然要慢慢调理。”柳祁愣了愣，半晌才说：“那好。”

他在沉思之际，听得敲门声响起来。他便朗声唤：“来吧。”不想开门来的不是送茶的小厮，而是那常无灵背着个药箱来了。柳祁一看到常无灵，那眉皱得更深了，却又自舒展，一个淡定的笑容：“该不是走错房间了？”常无灵中说着“没走错”，便顺手关上了门。柳祁觉得闷得慌，便站起来推开了窗，见外是清风白云的，很好的景。他便装作看风景的样，不去看常无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