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足重八斤,又因寇边城暗施了五分力,犹似弹飞炮膛,挟呼呼一阵风声而来。叶千琅形未动,亦施五分力将酒坛来势卸去,稳稳当当单手接住。
“好不在鞍辔。”既不手扶鞍,也不脚磕镫,不过是足尖轻便已飞跨于上,而的雪魄竟一动未动,极是乖服。寇边城垂眸看向叶千琅,笑,“御也不在蛮力。”
原以为不过是文人客的一句臆想,合着因时因地,因人因景,方知古人诚不我欺。
像是月自淫,也像人畜交媾,寇边城蓦地又想,这两个念端的都大不敬,也端的都有理。
亦动人。”
一个人倘使孤寂到了极,必也有趣到了极。寇边城原先小心敛着呼,不打扰这位孤煞的人,如是一想竟不自觉地轻轻一笑。
“‘三杯和万事’,倘寇某先前有何得罪之,还望大人海量宽宏。”寇边城一把揭除白蜡封布,仰灌半坛酒,稍抖手腕,看似轻巧地将这酒坛抛向对方,笑:“这半坛酒寇某先为敬,大人,请。”
一前
“便是与它说话,它也是听的。”上之人弓腰轻抚雪魄的颈项鬃,这竟似享受得很,鼻中几气,低首轻蹭于他。听他又,“若叶大人无心睡眠,不妨与寇某夜游,可好?”
既饮了对方的酒,又想到对方适才对雪魄目赞赏之,叶千琅便大方:“寇兄若不嫌这鞍鞯鄙,大可一试。”
“这烈得很,竟与你亲?”叶千琅略现一惊,须知雪魄凶悍,除他之外,至今还无第二人能将它驯服。
这话显是胡扯,人在怀一夜风,闷得慌倒奇了。叶千琅也不穿,只微挑眉:“酒在哪里?”
你来我往见招拆招,答得既工整又暗藏机锋,寇边城提着坛,手再施三分力――
再细一看,又觉世间怕再无第二人能与这片大漠如此相得益彰,风得如此直接洗练,反教自己方才怀抱的人落得俗艳了。
不待对方答应,寇边城微微一勾嘴角,两稍夹腹,便连人带似星奔电迈,须臾已远。
叶千琅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即又牵一匹来,飞上,一提缰绳追了过去。
“‘上命差遣,盖不由己。’人间事不得意者十之八九,但求今夜‘一醉解千愁’。”言罢当真仰豪饮半坛,复又将见底的酒坛掷还对方。
是夜雾重如纱,渺渺茫茫笼盖四野,待一阵风来散少许雾气,这月的一人一方才鲜明轮廓。这人轻阖双眸与贴亲昵,明明眉冷煞依旧,却又似动一般双唇微张,吐纳略促,白玉雕凿也似的长指每紧贴腹游移一寸,便莫名多添一丝气息。
月一人一,是好,雪白鲜亮的发隐泛一层淡金,型饱满壮,可这人瞧着倒不怎么好,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被月一衬,愈显了无生气,若非生得这一等一的好眉目,光凭这青森森的面便得将人吓退十里。寇边城心好笑:这人许是知晓自己面有异,这穿的用的俱是一儿的青碧,倒也相衬映得很。
酒坛乍碎,两人相顾而笑。
叶千琅自然听见了,也不觉自己适才与一个畜牲亲昵有丝毫不妥,回眸:“寇兄莫不是也睡不着?”
寇边城却是提着一只土陶酒坛而来,笑:“屋闷得慌,想邀大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