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延幼年时曾经跟随父亲一起去过晋阳。他父亲是乡里小有名气的佛雕师,经常为贵人雕刻佛像。在繁华的晋阳城中,他见过那些门士族的车架,那些奢华无比的宅邸,还有穿锦缎,金玉的贵人。但是从没有一个人,像他刚刚见到的男人。那么弱,那么苍白。
郇吉说的是实话。自从半年前离开原来的佃,开始逃荒后,弈延就见识过太多的世间险恶。家乡已经饿殍遍地,族人们本就艰难的日变得更加苦不堪言。他曾经还想着带郇吉北上幽州避难,谁曾想尚未动,就被人捉了去。这世上多得是为了一饭就能把人活活死的凶恶之徒,善心反倒难得一见。不过郇吉不知,真正让他心神不属的,是刚刚竹帘后一闪而过的脸。
“有人生病了?”郇吉了鼻,偷打量了几那个小丫鬟,终于也有了些忧,“不会是车队主人病了吧?可千万不能事……”
竹帘再次掀开,弈延神不由一紧,望了过去。然而走车的,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一个小丫鬟,面焦虑的抱着药罐就向火灶走去。不一会儿,呛人的药味随着风飘了过来。
是一个村里的,因为一起外逃荒才渐渐熟悉了起来。这弈延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为人仗义,又很有担待,多亏了有他从中周旋,两人才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一路上,郇吉都对弈延唯命是从,可惜前两天一时疏忽,遇上了官兵,才被锁了运回郡城。谁能想到,半路上居然遇到了买主。现在去了枷,还吃上了饭,郇吉的心也放松了来,神不再那么愁苦。
“有山匪!”
第二天一大早,阿良就把人都叫了起来,启程上路。梁峰的烧始终没有退,让这位车事紧张了起来。如果明天还不能赶回梁府,况可就危险了。
随着这一声大吼,林中突然传来了尖锐的鸟鸣声,群鸟哗啦啦一涌而起,像是被什么野兽驱赶逃散。转间,前方山坳里就钻了十来个手持刀棒的汉,一个个面狰狞,气势汹汹向这边冲来。
弈延没有答话。他默默了手中的麸饼,低啃了起来。火光映在那张年轻的脸上,也映了他深深皱起的眉峰。
“糟糕!”同一时刻,阿良也看到了那些剪径的人,他仓皇向车奔去:“郎主!郎主我们遇
“谁知呢?”郇吉费力咽了中的粮,“那些贵人,都是一个样。反正咱们也是来逃荒的,卖给谁还不是一样?看起来,这家主人心不错,如果能给两亩地好好种田,已经是难得的运了。”
弈延当然也一直关注着车里的动静。每过一段时间,那个婢女就会掀帘车,到另一辆车上拿药或者换净的清,小脸上始终满面愁容。这兆,可不怎么吉利。心底正暗自焦虑,弈延的耳突然动了动,猛然抬起来!
对于这种急行军,羯人们到没什么怨言,一天几十里路而已,大分人都能撑得来。郇吉走得有些费力,但也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被车队里的压抑气氛吓到了,他更加关注前方的车,生怕走不到地方,新主人就一命呜呼了。
弈延收回了视线,低声:“没什么。那个买咱们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