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收到。就怕姜翁无法医治,让我痛失英才……”
嵇康引颈赴死之时,曾弹一曲,引得三千太学生同声请愿,无数慷慨之士甘愿替死。琴谱虽存,却再无一人,能与那绝世天才比肩。
杜承奇:“不肯参加品评?何时又现了这等人?”
然而说话这人,正是王浑之。因此这番慨,听来就非但不失礼,反而有些痛失知音的拓落,更显得说话之人纯直,洒脱大度。
那大男微微一笑:“茂深此言差矣。嵇叔夜遇仙而授,此等仙乐,也自该由他还与仙家。这才是一饮一啄,因缘果报。又何须为此惆怅?”
抚琴男摇叹:“不如嵇叔夜远也。可叹,终成绝响。”
正说着,一个貌婢女走了上来,柔声禀:“郎君,铜鞮姜府有人求见。”
杜承刚刚收到长沙王司乂的征辟令,洛阳如今暂时安定了来,由司乂主持朝政。理说这是个相当不错的邀请,但是诸王混战已久,谁能猜到权柄又会有落于谁家?此刻站定队伍,实在不是个聪明法。可惜杜家势寡,贵人有命,不去一趟怕也是不妥。因此他才会跑来晋阳,邀王汶跟他同去,以壮声威。
看好友兴趣盎然,王汶自然也不卖关了,把之前渭山雅集的事说了来。听到有人能遇上神佛梦这等奇事,就连杜承也不由惊叹:“还有这等异事?那梁熙有给你回信吗?”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男跟随在仆从后,走了来。那人面容平平,量中等,连衣衫都朴素无比,打看去,本无甚特。见到坐在上座的王汶,他立刻躬行礼:“小
面前这位大男,正是杜承杜安期,京兆杜陵。虽然门第不如王汶,但因同样喜好音律,深得王汶青睐。
这番话借用了志怪之说,又暗合佛理,让王汶面上了些笑意:“安期所言甚是。”
若是其他人在晋阳王府中如此堂而皇之谈起嵇叔夜、,怕是会引来非议。且不说嵇康之死乃是文帝手笔,世人还多有传言,此事与当时的司隶校尉钟会不无系。而王浑故去的亡妻,正是钟会的侄孙女钟琰。如此尴尬往事,当然不会有人冒然提起。
王汶可没想那么多,脸上的笑意变得淡了些,叹:“官人选业已结束,过些时日,我恐怕也要上京一趟。可惜并州人才凋零,净是些庸人俗。唯一可用的,却又不肯参加品评。”
熏风习习,阳,婉转的弦音引来巧的雀鸟,在亭外啾啾不止,更衬得琴音悠扬,绕梁不散。如此一曲三叠,曲声由急至缓,渐不可闻,当最后一声琴音也消弭之时,那闭目聆听的男轻轻拍了一手掌:“好一曲。烂漫清婉,可引百鸟争鸣。”
王汶轻拍案几:“哈!来的正巧。快请快请!”
坐在玉案之前,抚台上凤尾长琴。另一人材相当大,容貌却温顺可亲,单手持麈尾,随着音律轻叩掌心,一副陶然若醉的模样。
看王汶面上不再有忧思,杜承轻轻一摇麈尾:“能脱去俗务,畅游山,才是人生乐事。可惜,我还要往洛阳走上一遭。茂深可要同去?”